裴淮眼神幽暗:“时候不早了,王嬷嬷还要回旅馆,山间天暗就看不清路了,让淮儿送您回去?吧。”
王嬷嬷自是受宠若惊,一口答应了。
裴淮推开季菡那张使劲蛄蛹的小脸,毫不留情的便扶着王嬷嬷走了。
季菡:?
不是,她才刚蛄蛹出个味来呢。
*
待到夜间,裴淮才回来。
只?是面色很不好看。
老太太瞧他这副样子,略有担忧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裴淮眸光愈发?凌厉,望向?所有人:“王嬷嬷是雍王派来的。”
大?家笑容一滞,都愣在了原地。
裴语嫣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话:“可是……王嬷嬷走之前还给咱们带了银子,还给霖哥儿带了时新的玩具呀。”
裴淮冷笑一声:“王嬷嬷素日有多宝贝她那孙儿?就算是我,也时常在祖母那听王嬷嬷说起她家孙儿,怎么可能会有人甘愿奔赴千里,不顾瘴气、毒虫、流民强盗的危险,跑到曾经?使唤自己的主子面前,甘愿继续屈身做婢子的?”
他继续道:“再有,方?才我送她回去?时,观察过?王嬷嬷的走路时的样子,她身上分明就有雍王行刑过?的痕迹。”
雍王那夜召他进宫,偷用私刑时,也是用一根分叉的鞭子,一鞭甩下去?便会绽出两条印记,头?端却只?有一条直线。
他扶着王嬷嬷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拉开了她的袖袍,果然瞧见了那鞭子的痕迹,再加上王嬷嬷立马做贼心虚想要挡住手臂的模样,裴淮基本上可以?确定,王嬷嬷就是雍王派来的人。
皇帝或许在其中使了力?,让雍王不至于直接杀了自己,可日子久了,雍王回过?神来也难免会起杀心。
老太太摸着胸口,急促喘了几口气,便瘫坐到了椅子上。
“她……她来是要对我们做些什么?”
裴淮垂了垂眼睫:“雍王若是想杀我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来游说一个老婆子,定然是有别的目的。”
别的目的……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沉凝下来思考。
老太太很快恢复了些清醒神智,她未出阁前便跟着母亲学?掌家的事,又常听父亲说起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夫君和儿子儿媳都死后,更是培育出了个宰相,靠的就是在大?风大?浪前还能稳住理智。
老太太手指点了点桌面:“他既不是来让你死的,总归也不希望看见你好……”
老太太眼神苍凉悲恸。
“他是想让你过?得不明不白,不上不下,明明有满身抱负才华,却无地施展,蹉跎一生,空自折磨。”
裴淮轻轻一笑,略有些凄凉:“祖母看得真清楚。”
季菡看着他笑,却莫名心慌。
以?往她只?觉得裴淮阴险狡诈,总能想出许多利于自己的歪点子,可她一直没看出来,这人明明是满身的志向?,却只?能用在这些市井琐事上了。
这雍王是知道如何伤他最深的。
“今后家里头?就先别顿顿吃肉了,饭食都做的粗坏些,也尽量不要让王嬷嬷见到咱们家的钱财。”
季菡心一沉,只?觉得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她没想到,这预感来得如此准确。
*
王嬷嬷搬到裴家附近已经?有几日了。
她来之前带了许多银票,租下一间乡间中等大?小的宅院,也不过?是随手的事,那房主一家早就搬去?了镇上,这屋子空了几十年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租,立马就点头?同意了,全?当赚了一波横财。
而季菡敏锐的发?现,王嬷嬷似乎一直在和王土村的人打听她们家的事。
光是她看到的次数,便有十几回了。
季菡不知道雍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得尽量离她远一点,别引火上了身。
殊不知,王嬷嬷的目光正?巧就对准了她。
王嬷嬷在裴家院子里洗衣服,表面上是正?正?经?经?的劳作着,可一双眼睛早就把季菡看了个遍。
她这次被官员押着带到了岭南之地,一路上九死一生,若不是想着儿子一家还在雍王手上,她这把老骨头?直接死了也无妨。
雍王让她监视这一家子,甚至要她将裴家人过?得如何艰苦记在心中,回京时好好的向?他述话。
面对这种近乎变态又无趣的要求,王嬷嬷没法拒绝,只?因不止自己受了难,就连儿孙也被威胁着困在官兵手上。
就这几日的观察,王嬷嬷已经?大?概摸清了裴家人的生活状态。
从前最注礼数威严的老太太,如今竟与一群粗俗无礼的婆子们日日取笑,那些包含着牲口的字眼,实在是难以?让她和从前的主子联系到一块。
向?来敏学?的霖哥儿,从前天不亮就点灯读书?了,可如今日日睡到三竿不说,还成天在地里待着,说是和他大?哥哥学?如何种地,将来好能让全?家人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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