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世子朱高炽受母之命,立刻下令坚守九门不出。
次日轻晓时分,不得其门而入的李景隆大军,于九门环筑堡垒围困北平;另有派人往北平城向东六十里的通州行军,意图举步攻占通州,而通州正是从大宁回北平的必经之路。
仪华书房内,她手持着一刻前才送到的军报,目光死死地盯在上面多时,“啪”地一声合上,抬眸看向立在书房内的三个儿子,道:“炽儿,你从府卫中挑选三名身手好的,立刻让他们随马三宝从密道离开,抢在李景隆占领通州之前,离开通州往大宁送信。”
朱高炽领命,站在朱高炽身后的朱高煦(熙儿)却插言道:“母妃,我们要放弃通州?”
仪华“恩”了一声道:“总之不能开城门,那通州就只才让给他们。”
朱高煦想了想,沉吟道:“母妃,现在城下全是李景隆的人。儿臣今早四更登城门看过,依儿臣看来李景隆准备日夜守在九门下,随时准备攻城。可我们人手少,守城将领不可能一直守城而不休息。所以儿臣认为关闭城门虽能抵挡一时,可不宜时间拖得过长。”
仪华吃惊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仿佛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巳长成十五岁翩翩少年郎了,又想起今年夏天儿子从京师回来在她怀中寻求慰籍,一时心中情绪复杂,有对儿子长大的欣慰与骄傲,又有对儿子的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但很快,仪华压下了一切情绪波动,脸上可以露出惊喜的笑容:“若李景隆真打算让人日以继夜的守在城门外,那更好!你父王临走前说过,李景隆为人自满,又刻薄寡恩,如今正是冰天雪地,他让一贯居在南方的将士这样守下去,势必引起将士的反抗情绪……”
她话还没说完,书房外忍然有人道:“报——”
仪华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道:“什么事?”
来人回道:“启慕王妃,李景隆大军已开始三波攻城。九门皆受攻占,其中丽正门战斗最烈,最多维持一个时辰即会攻破,还请王妃示下!”
仪华霍然站起,却因起身过猛,只党眼前一黑,紧接着身子一阵摇摇欲晃。
“母妃!”朱家三兄弟看的一阵心惊。
朱高煦身手敏捷,迅疾闪身而去,扶住似要昏厥的仪华:“母妃,您一夜都没睡了,身子吃不消。这守城门的事,你不需多理会,一切有儿臣们就可。”
听着耳旁惊惶的声音,亲儿掩不住关切的焦急话语,仪华十指深深扣进手心,丝丝疼痛随即传来,她立时强打起精神,一隔开朱高煦的搀扶即刻下命道:“世子,如今王爷不在,你就得代表王爷,代表燕王府,登上最险要的丽正门给守城的将士鼓舞士气!你可愿意冒险?”声音凛然,字字铿锵。
“儿臣愿意!”朱高炽行动迟缓的身躯,在这猛然下跪的一刻,显得格外的坚毅凛然。
仪华满意的移开目光,看向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语气不变道:“你二人自幼习武,一直都想要上战场杀敌,好!现在就是个机会,你们立刻披上战甲抵挡攻城的南军!”
“是,儿臣领命!”兄弟二人齐齐下跪道。
随着兄弟三人各领其命而去,转眼间,书房内只剩下仪华一人。
仪华一手端起放了在书案上的隔夜茶,仰头一饮而尽。
下一瞬,只听“哐啷”一声茶盏在地上拌得粉碎,仪华却一眼未看她摔在地上的茶盏,推开房门,迎着呼啸的北平,纷纷扬扬的大雪,直奔入她的寝官。
一踏入寝宫,见到迎出来的阿秋,仪华立刻道:“将五日前送到的盔甲来了。”
“小姐!”阿秋惊声一叫,那盔甲可是仪华专门量身定做的,这会儿拿盔甲,岂不是要……
阿秋尖锐的叫声,似让仪华略皱了下眉,继而她却是向阿秋无奈一笑:“王爷带走了所有将士与精兵,现在王府的城中守将只有几千人,和李景隆的十万大军比起来…阿秋姐……”顿了顿,声音陡然一沉,下令道:“我一定要为王爷守住北平城,你将那套盔甲疾速拿来。”
“是!”阿秋含泪伏身,转身而去——她不为仪华命令的口味,只为那一声含着无尽祈求的呼唤——阿秋姐!
(快了,大概还有几章了,俺会尽量给大家一个比较,能说浪漫不,呃就这两字的结局。)
唯一(中)
号角呜鸣,战鼓急响,隆隆之声响遍端礼门前。
仪华身穿护甲,肩批猩红大氅,手握一把轻剑,立在端礼门前的石阶上。她目光逐一掠过石阶下每一张熟悉或不熟悉的女子面庞,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思绪陡然飘回到那一日,那一刻,那一瞬——朱棣在端礼门前誓师的威严一幕。
一瞬而已,回忆却鲜明的跃入脑海。
仪华纤密的眼睫微微颤动,继而睁开双目,目光坚毅而威严地俯瞰阶下。
这时,残卷大雪的北风化作一股猛袭而来,刺骨削面得冷风一下下地刮过面颊。
仪华紧咬牙关,一动不动地屹立在石阶上,一根红绸绑起的万千青丝随风乱拂,猩红的大氅迎风翻卷。
她轻启微有皲裂的双层,一字一句缓慢又坚定的说:“三个月前,我的丈夫在这里起兵。‘靖难’,向他的追随者,誓死捍卫燕王府,坚守北平城的将士们誓师。今天,他带着这批铁血男儿远征,得不只留下我们一群老人、女人还有孩子,从而引来了南兵十万大军!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是世人认为的弱者——女人,就将北平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