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初宁仍旧期盼着有一点点的希望,于是她坐到寻夏身边,小声问道“就算是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相信。那份供状是真的?还是他们逼你的?”
寻夏没有申辩,只是泫然落下泪来“是真的,对不起!”
初宁咽下熊熊怒火,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你的供状会坐实成蛟谋反的罪名!你会害死他的!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寻夏这才满目惊慌:“为什么?虽然我曾试图挑拨,但公子都并未动心!我昨天也是这样说的,都是我的错,我是韩国细作,但是公子他真的没有!”
初宁惊诧无比“可是供状上写的是你怂恿成蛟谋反,故而他才勾结赵国谋反的!”
寻夏亦万分惊讶“不是的,我也知道谋反不容易,我担心成蛟会出事,所以后来,我就不再与那边联系了!”
初宁实在难以置信“那你为什么要在供词上画押?”
“我认不全秦国文字,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我怕他们伤害我的孩子。”寻夏绝望道“他们说是照我的话写的,让我签…我就签了…我不知道那上面会这样写!”
初宁几乎坐立不住,就像是掉入滚滚江河里,费尽力气好不容易爬上了岸,一把浪来,又将她无情掀翻沉溺。
寻夏低声哭诉道“初宁,成蛟真的不会谋反!他出征前还对我说等他回来,就带我会河东。你去告诉大王,那供状是假的!成蛟没有造反!”
初宁不想说出那难以启齿的话,大王一心想促成这个事实,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她叹道“已经来不及了,吕不韦已经赶往屯留,就算是大王动摇了,吕不韦也绝不会饶了成蛟的。”
寻夏急切道“那怎么办啊?”
“容我再想想。”初宁虽然心乱如麻,但她仍镇定地告诫道“寻夏,眼下不管外面如何,你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保住成蛟的孩子。另外,这些话别再对旁人说了,否则只会害了你的孩子!”
寻夏被初宁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给眼神吓住,楞楞地点了点头。
初宁看着双眼空蒙惊惧的寻夏,始终不想怀疑她对成蛟的真心,但更不想面对心底无情翻涌的巨浪,不是嬴政认定成蛟谋反,而是他想让成蛟谋反!
两人叙话间,初宁几度侧留意夏无且举动,他一直在自顾自认真熏着艾条,心中不由感叹此人甚是聪明,比他师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刻钟后,熏艾完毕。
初宁推门走到外室,对等候着的侍卫长道“她肚子的孩子重要,所以还得有劳侍卫长去寻几个宫人来照顾着。另外,夏医师以后会常常来看诊,还请侍卫长多给些方便。”
侍卫长道“王孙客气了,在下自会看守好要犯,也会顾好她腹中的孩子。”
初宁颔施礼后乘船离去,芜湖微波粼粼,风平浪静。初宁对夏无且道“得夏医师几次相助,真的很感谢你。”
夏无且坦然道“王孙言过了,臣只是尽一个医者的本分,想要治好我的病人的而已,除此以外,臣无暇也无心顾及。”
初宁笑得波澜不惊“寻夏腹中的孩子就有劳夏医师费心了。”
夏无且道“臣必定全心全意。”
他亦笑意清澈如明镜,果然聪明人最懂得如何不露痕迹地自保。
上岸后,初宁便坐上安车往宫门而去。安车疾驰在宫道上,紫莲问道“王孙,寻夏姑娘真的是韩国细作吗?”
初宁点点头“她的确是韩王使的离间之计。”她顿了顿,又低声道“我得去屯留见成蛟,如今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只信成蛟亲口对我说的话。”
紫莲道“我和王孙一起去!”
初宁摇摇头“不行,我想现在有人不想我去见成蛟,所以我得偷偷去,而且是得快马加鞭地赶在吕不韦之前见到成蛟,只有成蛟回来对质,一切说不定才有转机。对了,大王赐我的玉符呢?有了它,才能一路无阻到前线。到时候,也还可以骗得了王翦等人,平安带回成蛟。”
紫莲忽然大惊失色“我们一回来,大王就派赵高来把玉符收回去了。”
“什么?”初宁一怔“我怎不知?”
紫莲快要急出眼泪“大王担心你再任性出走,就把玉符收回了,只准王孙能随意出入王宫。若要出咸阳,必得大王肯。我本想告诉王孙的,可是后来事多,我一忙就忘了。现在怎么办啊?大王会让王孙去屯留吗?”
“大王不会让我去的。”初宁心中五味陈杂,她不愿去想嬴政收回玉符的时候,是否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之事。她沉吟片刻道“无妨,没有玉符,也要试一试拼一拼,如果我不去见成蛟,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