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到手术台另一侧,将电话放在郁楚耳朵旁,说道:“楚楚,是絮白的来电,他平安归来了。”
郁楚眼底的情绪蓦然涌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梁絮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宝宝对不起,我临时改签忘了告诉你,害你担心了。我已经回国了,正在来医院的路上,你乖乖的,不要多想好不好?”
8cm长的麻醉针刺入椎管内,郁楚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
此刻并非沟通的时间,梁宥臣和弟弟简单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而后走出手术室,重新进行术前消毒工作。
手术过程会全程录像,待麻药生效之后,主刀的两位医生以及助理医师相继来到了7号手术室。不多时,梁宥臣和儿科医生也进来了,巡回护士迅速为他们穿上手术衣。
晚上七点一刻,手术正式开始。
梁老爷子为顾全郁楚的名声,与参与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签署了保密协议,他们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摄像头没有暴露郁楚的脸,因此记录的画面只在胸部以下,即使以后这段录像做医学分析,也不会有人发现手术者的真实身份。
手术过程是血淋淋的,梁锦安担心老爷子和文辞受不住这样的画面,试图劝他们去病房或者手术室外面等候,但是老爷子执意要留下,文辞也没有离开的念头。
劝说无果,梁锦安只好陪着他们坐在此处。
“咔——”
正这时,中央观察室的门被人推开,梁絮白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手术开始了吗?楚楚情况怎么样,二哥有、有没有说什么?”
梁锦安见到弟弟的那一刻,呼吸猛然凝滞了好几息,不等他开口,老爷子便厉声斥道:“你过来!”
梁絮白疾步走近,唤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站起身,挥动手中的拐杖,用力打在他的膝弯处。
梁絮白吃痛,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了。
文辞当即拉住老爷子的手,梁锦安毫不犹豫地挡在弟弟面前,说道:“爷爷您消消气,絮白他刚回来!”
飞机失联的阴影还未彻底从梁锦安的心头消散,他十分后怕地护住弟弟,免他再受伤害。
“是啊爷爷,有什么事我们后面再说,楚楚和孩子还在手术室呢。”文辞将话题转到郁楚身上,以此来引开老爷子的注意力。
老爷子呼吸急促,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这么大事,你竟然敢瞒着!非要闹出人命了才罢休是吧!从小到大你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一个,大家做什么都依着你,你……你!”
梁絮白低头认错:“爷爷,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老爷子咬牙怒骂,“混账东西!”
梁锦安担心爷爷的高血压承受不住,赶紧把老人扶回座位温声宽慰:“您别生气了,我们先看看楚楚的情况吧,您重孙女还在里面呢。”
老爷子稳了稳气息,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混球,梁锦安对文辞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把梁絮白扶起来了。
7号手术室里,邹先兰从器械护士手里接过手术刀,精准无误地剖开郁楚的腹壁部分,而后逐级深入,剖开子宫浆膜层、肌层以及羊膜。
当初在圣娅进行剖腹产的那位少爷是后天细胞变异再生出来的一副子宫,与先天性子宫周围分布的神经略有些不同,因此手术难度系数更大。
而根据梁宥臣所述,郁楚属于假两性畸形,体内的子宫及其附件是先天而成,所以其解剖结构更偏向女性,故而手术风险及难度系数相对来说要小很多。
郁楚的身体在麻药的作用下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了,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术刀层层划破身体时的撕裂意境,他吸着氧气,忐忑而又满怀希望地迎接着女儿的到来。
自从确定梁絮白平安无事后,他的情绪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平静,继而将整颗心都系在女儿身上,幻想着她来到这个世界吸入第一口空气时嗷嗷大哭的场景。
羊膜被划开,羊水哗啦啦往外流出,伴随了郁楚七个多月的重量在这一刻遽然放空,他似乎感受到了了柳嫣从子宫里取出胎儿的动静。
助手医生当即剪掉孩子的脐带,并用压力球吸出孩子口鼻里的羊水。
手术室里非常安静,除了心率血氧监测仪发出的声音之外,还有几道拍打的声音。
郁楚正疑惑时,忽然听见柳嫣急切地说道:“新生儿呼吸薄弱,对刺激无反应,身体红润但四肢青紫,Apgar评分只有4分!”
郁楚听不懂这样的专业术语,但是他快就发现周围传来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