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在她们十几岁的时候,总希望别人把她当成已经很成熟的女人,而不是个小女孩。但等到她们真的已经到了很“成熟”的时候反而希望别人不把她当成成熟的女人,而希望自己是个小女孩。
二夫人也是个女人,是个“成熟”的女人,所以她也希望别人把她当成小女孩。但三夫人却没有,不但没有,还刻意加重了“年纪大些”的“大”字,这些年来,林老爷虽没扶她为正室,却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管,谁见了她不是笑容满面?她又气有急,却不便发作。
幺夫人向来以她马首是瞻,此刻正想着如何为二夫人出气。她眼珠一转,正好瞧见一旁唯唯诺诺的青青,于是笑道:“听说你这丫头说我是个卑贱的丫头,不知这算不算尊卑不分呢?”
青青听她们欺辱娘亲本已不悦,此刻忍不住道:“是雅芙先说我的,她才是尊卑不分。”
幺夫人就好象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道:“你也配跟她分尊卑吗?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
青青顶道:“我是什么样子?”
幺夫人立刻现出鄙夷厌恶的神态:“你就是个钟无艳。”
被抬举的钟无艳(三)
本按着青青的容貌说她是钟无艳已是抬举她了,因钟无艳不过是半脸有印子,而她整个脸都是乌黑的,她从小在府中无人跟她说话,并不知自己长相如何,多不过红妈妈和娘亲时而看着她感叹一声,也不知是何用意,但她却从书上知道,钟无艳乃是一丑女,是以心下又惊又慌。
娘亲和红妈妈看着她的眼神都在闪躲,不禁加重了一分伤心,又忆起昨日在城外,皇帝说若是谁家娶到这样的女儿那是多大的福气云云,父亲却尴尬着接道:“只要有人不嫌弃她……”,原来那也是指自己样貌丑陋。
但凡是女人,就算在不明世事,对自己的样貌却无不在意的,这乃是女人的天性。青青初听到这样的解释,当真是悲羞交加,耳边仿佛传来无数人的讥笑声。忽然,她大吼一声,飞快跑了出去,后面的人追也追不上……
她边跑边哭,边哭边跑,从后门跑出一直跑了很久很久,渐渐天黑了下来,她也跑的没了几分力气。抬眼一看,竟不知何时已到了城郊的河边。
她摸着已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找一处草地随意坐下,心里的难过已经减去许多,这才想起这样跑了出来回去又不知要受什么惩罚了。
正在埋头感叹之迹,突然一男子道:“姑娘,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去吗?”青青茫然间抬起头,只见两个男子骑着马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只因这里到处都是草地,是以并没有听见马蹄声。
那说话的男子行在前面一点,衣着华丽,声音洪亮,精神秉秉。他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长的是箭眉星目,唇红齿白,虽漂亮秀气,却自有一股高贵威严,令人不敢仰视。
青青突见陌生男子,又想起日间幺夫人的话,只怕自己的样貌又遭人耻笑,于是低着头,吞吐道:“不……不要…你管,谁…谁要你管……”
被抬举的钟无艳(四)
这男子见她这般无礼,不识好人心,身后的随从也劝他不要管闲事,他却不理,认定这小女子定是受了什么难处。居然慈心大发,跳下马来询问:“姑娘,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我也许可以帮你。”
青青见旁人都如此关心自己,心下的委屈又升了起来,像是赌气般刻意仰起自己的脸,急道:“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这就是我的难处,你帮的上我吗?”
这男子果然细细打量了她半晌:这女子虽是皮肤黝黑,只是五官甚是清秀,若她能白皙,定会比许多女子还漂亮,又打量她身子,虽年纪不大,却也是玲珑浮屠,曲线动人。她此时正好奇的打量着他,眼光清澄,男子心里不禁产生莫名的温暖感。于是笑道:“这便是你的难处吗?那我可帮不了你。”
青青见他打量自己半晌,连耳根都红了,此时听他这样说来,又羞又恼,骂道:“你既然帮不上我,又何必在这惩能呢?”
这男子的随从忽然从马背跳下来,道:“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我家……公子好心帮你,你如何能骂他?”
青青道:“我又没求他,是他自己多管闲事。”也不知向来懦弱胆怯的她,今日哪来这么多歪礼。
那随从气极:“你……”
这年轻公子却不怒,反笑道:“要是旁的我兴许可以帮上,只是这个嘛……你的样貌是乃是天生父母养,我也没有办法,不过……”
青青急道:“不过什么?”
年轻公子道:“不过有一个人兴许可以让你去掉这黑疾,只是却不知这人在哪。”
青青有些失望,随口问道:“那有什么用?是谁?”
年轻公子道:“人称‘鬼医’。”
青青本还抱了一线希望,待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泄了气:“他若是可以,十年前我就好了。”
年轻公子奇道:“你见过他?”
男子的道理(一)
青青此时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请年轻公子在一旁草地上坐下,道:“我听我家里的红妈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很不好,我父亲就请了‘鬼医’给我治疗,他若是治的好,我现在也不会……”说到此处已哽咽着接不下去了。
要说没听过“鬼医”大名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只是见过他的人却不多,而十年前他无故隐退更是无人知道原由,也不知他住在哪里。
年轻公子自然是奇怪之极,看这女子衣衫褴褛,也不知是哪家人的女儿,竟然能请动鬼医,“你这小女子是吹牛的的吧?这鬼医可不是谁都请的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