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窗前,听着外面的雨声,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窗外暗处的夜灼翼将欧阳炎从酒馆出来一直到现在的过程,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此时尽管是风雨夜,但她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窗子后面的欧阳炎,那眼神里有着一种极度的荒凉,犹如无尽的茫然变得空寂无奈,又从空寂的无奈变回无尽的茫然。她的心一阵阵难受,又无法宣泄,无处倾诉。
已经不是痛那么简单了。
如果没有自己,也许欧阳炎他们一家会过得很好,可现在却因为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如果了。
夜灼翼出了欧阳炎的家,孤零零走在街上,雨水打在脸上很湿很凉,雨中的夜风吹在身上,寒意刺骨。
她的身影像碎冰一样在雨中没有方向地漂移。
走了很远的距离,站住,仰脸向天空望去,雨水直接浇在脸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那雨,心痛是闷的,堵的无法缓解、不知道该如何。停了一会,继续走,忽然一缕渺茫的歌声传来。
夜灼翼微微一怔,飘身顺着声音飞逝去。身影就像一帘淡淡的清梦。
很快,她望见了一片灯火。这是一座青翠的竹楼,楼上楼下挂满了红灯笼,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楼内的身影,听到楼内的歌声和乐器声,还有人们鼓掌说笑声。她怔怔地望着。
“买花吗?”一个小女孩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十三四岁,明眸皓齿,古灵精怪。左手挽着一个花篮,右手捻着一支梨花。
原来是个梨树妖。
在妖精的世界里,有一些妖精道行深厚,追求风雅浪漫,喜欢饮酒作诗歌舞声乐,不涉及人类恩怨,也不与同类争执,更不去人类中化缘。他们对道行抱有一种自然随意的态度。也就是命中有我接受,命中无我不求。
其他妖精们称他们为飞仙。
这类的妖精聚在青翠的竹楼里,楼外挂着红色的灯笼,向来都是随意地在任何地方出现。他们自称为“天外飞仙”楼。
夜灼翼只是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外飞仙楼。
“买一枝吧。”卖花小女孩将竹篮递上,里面的花朵是新采摘下来的,欲滴。
夜灼翼伸手捻了一枝桃花,指尖一弹,一道内息射入女孩的体内。
“你阴气过盛,我助长了你的阳气,每日午时可自行调息。”
进天外飞仙楼有一个规定,买一枝卖花女的花,然后献出些内息,指点一下修行即可。因为妖精们的修行都是靠自己摸索的,很少有高人度化,这也算是一种互助。
当然卖花女并不总是一个。面前的梨花妖本相属于草木,不是血肉之躯,体内的阴阳二气尤为重要。
卖花小女孩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好深的道行!
“请!”闪开身。
夜灼翼微微点了头,飘入。
遥远而清淡的雨丝飘在沉寂的虚空中,几缕缕歌声飘荡过来,没有遮拦,自由自在地荡在周围,正当渺无踪迹时,几行天鹅飞起。
歌声越来越清晰,其中有几句几乎是撞进她的胸口的:沧海一现,巫山几度眠,莫怨春风道匆忙,自古寂寞是人间……
夜灼翼眼前像是徐徐拉开了幕布,露出惊异的一景,并且这一景很快与天地溶为一体,片刻不到像是置身与另一个地方。
天是澄明的蓝,草好柔软,细密的绿中生长着无数株梨树。一树树的梨花迷迷蒙蒙,笼罩着一层飘渺的烟雾。单薄细润的花朵,深深浅浅,衬着青绿的野草,衬着不远处郁绿的森林,衬托的好细致。
当微风扬起,梨香迷离,雪白的梨花瓣缤纷如舞,夜灼翼白衣黑发也随之飞扬,一个声音轻轻地道。
“欢迎来到天外飞仙楼。”
像是在一个清新秀美的春日下,一条雨润烟浓的路延绵到脚下。
夜灼翼顺着路向前缓缓行去,两边大朵小朵的梨花缀满了枝头,花瓣漫天飘扬。脚下争奇斗艳的鲜花腾腾燃烧着,就像踏着鲜花织就的彩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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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传来曲声,婉转着,慢慢从身边绕过去,又绕过来。
夜灼翼看到展现在蓝天之下、碧草之上、梨花之中的众妖精们正饮酒作歌。他们中间是一个身着墨绿色绸衫的男子,乌发飘逸,裹着一身妖美之气,正翩翩起舞。
他脚步错落有致,抬臂潇洒地划了几划,宽大的双袖合着泉水般叮咚的乐声,合着朵朵梨花欲坠未坠飘飘如风,如银珠跳动、孤鸟飞掠,既狂热又冷静、既华丽又炫目。
云一般走步、柔软的腰肢、翘起的兰花指半遮眉眼,轻移脚尖,就像蝴蝶迟疑不肯落下一样。那声音犹如他的眼神,勾魂摄魄,难以捉摸。
原来是个柳树妖,夜灼翼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她的到来并没有引来其他妖精的目光,他们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个柳树妖跳舞。
一个梨花小妖端着小菜和一坛酒来到了夜灼翼身边,放下。
“请慢用。”下去了。
夜灼翼自斟一盏,喝下,微微一皱眉,好烈的酒!入口涩苦带着火,入喉干爽醇香,一路燃烧进体内。
这是梨花酒,还从没喝过。
她微微仰面,看着絮絮的梨花瓣飘在蓝天下,思绪一时烦乱。
“姑娘,你好!”
夜灼翼一愣,抬头见却是舞蹈的那个柳树妖正站在面前,对她微笑着施礼。
……
天一门终于来人了,是欧阳炎的师叔无机子。
无机子身材略胖,相貌敦厚,看上去很亲切。无机子对欧阳炎很是喜爱,欧阳炎在天一门的时候多有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