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穿过教堂走向后院时,发现江澈正一个人坐在里头怔怔发呆。她有些奇怪地朝着他走过去,听到脚步声,他立即满脸警觉地回头查看,发现是她回来了,他眼睛里的警惕立刻换成了由衷的笑意。
“你回来了。”
“嗯,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你去哪儿了?”
“哦,我去了颐和路。约翰神父说有一对在南京工作的洋夫妇托他帮忙找位老师教他们的孩子学中文,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当然有了,刚才就跟着他去见工了。”
“见工成功了吗?”
舒眉胸脯一挺,自信满满地回答:“当然成功了,randrsbrett当场就决定聘用我当他们女儿的家庭教师。以后每周的一晚上,我都要去他们家给孩子上中文课。”
江澈一听,马上很关心地说:“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可不安全,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他们会派车接送我的,就不麻烦你了。”
当不成护花使者,江澈心底满是失落,表现上却竭力笑得若无其事:“那……好吧。”
“对了,你来得正好。我得了一样好东西,分一半给你呀!”
舒眉一边说,一边从挎着的小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笑吟吟地展示给江澈看。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长方形铁皮盒,上面印着清一色的英文。虽然那些英文单词江澈不是完全看得懂,却看懂了最重要的一个,呀的一声脱口而出:“chote。”
“是呀,rs brett送了我一盒巧克力。cadbury的巧克力我在家时就很喜欢吃,没想到现在还能吃到民国版的。”
舒眉一向爱吃巧克力,全世界所有着名的巧克力品牌她几乎都无一疏漏地品尝过。cadbury是英国历史最悠久的巧克力品牌之一,也是她很喜欢吃的一个巧克力品牌。穿越时空来到民国后,她还没有吃过巧克力呢。因为彼时巧克力是一种很昂贵的糖果,一般人是吃不起的。她那点寒酸的教书匠工资也买不起。
《义勇军进行曲》的作者聂耳,曾经因为初恋女友袁春晖从没吃过巧克力,打算满足一下她的愿望,结果攒了很久的钱才为她买了一块而已。
现在得到了一盒巧克力,舒眉如同得了宝贝似的眉开眼笑。打开铁皮盒,她迫不及待地取出一小块包装的巧克力。然后把盒子交给江澈拿着,自己空出双手剥去包装纸。将剥出来的巧克力糖含进嘴里时,那种久违的香浓醇厚让她无比满足地嗯了一声:“好吃,真是好吃!我剥一块给你也尝一尝啊!”
一边说,她一边飞快地剥出另一小块巧克力,不假思索地直接递到江澈嘴边。
江澈在饮食方面是非常小心的人,轻易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以防遭人下毒暗算。但是对于舒眉拈在指间、喂在唇边的这块巧克力,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含进了嘴里。虽然纯黑巧克力的苦味明显,但他的感觉却如饮千觞蜜,满心流淌着浓浓的甜蜜感……
这一天,是烟波玉从良嫁人的好日子。
择定的良辰吉时一到,在锣鼓喧天、鞭炮阵阵中,烟波玉被一顶大红花轿抬出了天香楼,抬进了吴仁义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栋小公馆。这是她的要求与坚持:“我才不要和你那个母老虎一块住,不想受她的闲气。”
吴仁义自然不会拒绝了,一来新人美如玉,正是心肝肉似的疼着宠着的时候;二来,家里的那只母老虎虽然病了,可是虎倒威风在,他也还是有些顾虑。干脆另外弄间金屋藏娇,清清静静自自在在地过起了二人世界。
因为“烟波玉”这个名字,是在天香楼挂牌卖笑的花名。如今她要脱籍从良嫁人了,自然不能继续用青楼花名,得改个名字才行。出嫁前夕,她和吴仁义商量着要改个什么名儿好时,吴仁义笑嘻嘻地捏了一把她欺雪赛霜的白皙脸蛋说:“我最爱你这一身雪白的皮肉了,要不然以后就叫雪玉吧。”
烟波玉想了想,倒是挺中意这个名字的。“雪”是一个极洁极净的字眼,充满了纯净的美感。虽然她风尘出身,似乎有点配不上这个字。但是她即将从良嫁人,以后就是良家妇女了。下半生将要干干净净地做人,择一个“雪”字为名也不以为过吧?
“嗯,这个名字我喜欢,那以后我就叫雪玉了。”
是夜的所谓“洞房”,虽然吴仁义早就沾过雪玉的身子,但可以把这个人间尤物完全地据为己有了,还是让他格外兴奋。何况雪玉风月出身,深谙房中媚术。在这个嫁作新妇的夜晚,自然是格外卖力,在床上把他服侍得欲-仙-欲-死如登极乐。
半宿颠鸾倒凤后,雪玉偎在吴仁义怀中疲倦睡去。一只肤光胜雪的玉臂搁在被面上,在大红烛光的掩映下,有着夺目的光彩。他惬意地摸着那只滑溜溜的膀子,觉得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自己只差一桩就可以圆满了。
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
金鑫商社副理事长吴仁义,主要负责经营烟土生意,是商社最赚钱的一项买卖。吴仁义掌管烟土行十几年,早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所以财他早就发了。而现在,让他畏之若虎的凶悍老婆也活不了多久,他已经背着她纳了雪玉这位美妾,提前享受到了死老婆的快活。
所以,吴仁义只剩下最后一个“升官”的心愿。多年来,他一直是金鑫商社仅次于理事长的副理事长。如果有朝一日李保山这位老东家不在了,那个臭未干的少东家李星南肯定管不好这么大一摊子。吴仁义完全可以趁机一脚踢开这位不中用的“太子爷”,自己升任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