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关野信的车后,舒眉发现挡风板下搁着一封盖着邮戳的信件。信封上的文字全部是日文,她不难猜出这是一封家书。
“这是你家里寄来的信吧?”
“嗯,我父亲写给我的。”
关野信提及的“父亲”二字,让舒眉不由自主地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时神色很是伤感:我穿越时空来到民国已经快两个月了,在21世纪是不是也失踪了近两个月呢?如果是,老爸现在一定急死了!当初真不应该跟他赌气一个人跑出来,现在想回都回不去,都不知道他担心成什么样了!
“怎么了?看到我的家书你好像很伤感的样子?”
关野信目光敏锐地看出了舒眉的情绪变化,她勉强一笑说:“嗯……因为你父亲的来信,让我也想起了我父亲。”
“对了,一直没有问过你家的情况,你的父母大人都还好吧?”
舒眉怅怅然地叹口气说:“不好,我妈前两年就已经去世了。我爸……今年也和我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舒眉所谓的与父亲“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是对现状再确切不过的描述。但是关野信不明就里,误以为是她父亲今年也去世了,不无同情地对她说:“原来你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世了。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令人难受的问题。”
舒眉哭笑不得,却又无法解释,只能含糊地说:“没关系。”
“那你现在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舒眉继续叹气:“没有,我现在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南京城里,举目无亲。”
关野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连一个亲戚都没有吗?你父亲或者你母亲,他们双方的家族都没有其他人丁了?”
“呃……是这样子,我不是南京人,我是北……北平人,来南京才不过两个月,所以在这边没有任何亲人。”
关野信又想不通地继续问:“父母去世后,你就独自一人从北平到南京来谋生吗?为什么不在北平呆了呢?”
对着这个活体版的《十万个为什么》,舒眉为了一劳永逸,只好又把“悲情孤女版本”复述了一遍。关野信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她的目光中顿时满是同情。
“舒小姐,真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却经历过如此大起大落的命运波折。好在你自己聪明,见机行事从那个商人那里逃了出来,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还好我够聪明。”
呵呵干笑了两声说,舒眉转移话题说:“好了,我们的户口簿你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现在不妨谈谈你的家庭情况吧。”
关野信欣然颔首地一一道来:“我出生在日本长崎的一个武士世家。我们家是一个大家族,我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是家中的长子,十七岁的妹妹雅子则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对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女儿。哇,你们家兄弟姐妹那么多呀!在一起和睦吗?”
“还行吧。所有兄弟姐妹中,我和妹妹雅子的关系最好。父母也最疼爱我们两个。”
舒眉微笑着点头:“理解,一个是可以扛大梁的长子,一个是最小偏怜女,当然是最得父母宠爱的孩子了。”
一边双手握着方向盘开车,关野信一边朝着那封家书挑了一下下巴说:“雅子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不过也渐渐长大了。今年六月,她就要从长崎高等女子学校毕业,明年就要正式出嫁。信里她也给我写了几句话,说是毕业后想来中国看看我,顺便游历一下南京,因为以后结了婚就不方便再出远门。我答应了她。如果到时候她来了,而我又工作忙没时间陪她的话,想请舒小姐作陪带她逛上几天南京城。可以吗?”
舒眉一边点头一边说:“ok,我作陪没问题,问题是我不懂日语。除非你妹妹的中文说得和你一样好,又或者她懂英文,否则我们在一起可无法交流哦。”
“放心吧,雅子会说中文。因为中文和日文有很多相似之处,她学起来比较容易。英文就学得不太好了!”
“ok,那就行。到时候你妹妹如果来了,我可以负责当向导陪她好好逛一逛南京城。”
“舒小姐,非常感谢。”
舒眉笑吟吟地学着日本人的语气说:“关野君,不用客气。”
38|29独家发表
在新华门附近找地方停好车后,舒眉和关野信一起步行去了那家裁缝铺云集的小巷子,一家家地轮流看面料看手工问价格。
看过家店铺后,两个人随意走进了一家名为云裳的裁缝铺。这家铺子以擅长缝制中式喜服而闻名,见到一对年轻男女双双走进来,老板娘误以为是一对未婚夫妇前来订制喜服,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询问:“唉呀,先生小姐,看起来就是佳偶一双,璧人一对,恭喜恭喜啊!”
舒眉和关野信双双被“恭喜”得莫名其妙:“啊?”
老板娘自顾自地说下去:“两位想做什么样的喜服啊?我们这里以前只做中式喜服,不过最近从请上海请来了一位会做洋装的裁缝师傅,也可以订制西式婚纱了。先生小姐这边来看啊,衣裳的款式都很漂亮的。”
舒眉和关野信这才明白过来了,双双对视一笑后,舒眉对老板娘说:“哦,不用……”
话没说完,她的视线忽然被店堂一角挂着的一套中式喜服吸引了,下意识地就“哇”了一声:“这套龙凤褂好漂亮啊!”
“小姐好眼光,我们铺子做得最精致最有名的就是龙凤褂。”
挂在舒眉面前的那套龙凤喜褂,质地考究制作精良,绣工更是无可挑剔。一对纯手工精心绣成的金龙彩凤绣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她一边端详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