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黄县丞沉吟片刻,看向仵作,“你去看了,确实有红印吗?”
清平县这位仵作年纪六十多了,苍白的头发矮小的身子,他面对黄县丞时并没有像其余人那样胆怯,站在下首低着头。
“邕仵作,听见本官的问话了吗?”黄县丞眯着眼看向堂下,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仵作才像是惊醒了一般躬身道:“回大人,看过了,确有红印不错,只是那不是勒痕,而是落水时衣物收缩外加落水磕碰所致,并不是人为。”
“哦,”黄县丞点点头,“将崔宅所住闼东之及其仆妇丫鬟带来。”
黄县丞问得很仔细,态度非常认真,一应问话答话全都由旁书吏登记在册,黑字白纸明明白白写的清楚,时间地点说的明白。
又是啪的一声,黄县丞一捋胡须,满意道:“此事经本官查证,已然水落石出,确是那花娘饮酒过度,醉酒后神志不清失足落水,只是虽与崔宅无关,到底事涉人命,便罚崔宅暂住生员闼东之赔付宋家二十两纹银。”
“大人,”闼东之上前一步,面有不忍道:“七娘与我有几日交情,她如今生死不知,在下愿补偿宋娘子五十两银。”
“好呀,”黄县丞鼓着掌感叹,“小子仁善,本官岂有不允的道理。”
他扭头看向面容扭曲瞪着眼睛的宋妈,意味深长道:“此案虽是诬告,可本官念你爱女心切,就不怪罪了,若是再敢闹事,便杖责五十,罚牢三年,宋娘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啪——
“结案。”
乌泱泱一群人散场,只剩下瘫倒在地痛哭出声的宋妈妈,凄厉嘶哑,顺着风声传到了满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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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她听到时,已经是中午了,五福亲自上门来诉说,“如今妈妈疯了,只呆在屋里和小七说话,又是哭又是笑的,不是我们害怕,实在是担心妈妈的身子骨。”
她手里还捧着先前从玉娘那里得的二十两银锭,这会全塞给了玉娘,恳求道:“好玉娘,我知道你的手段,我也知道这活为难,就只看在小七和你的情分上,看在宋妈妈和我帮衬过你的份上,想个法子吧,好歹……好歹叫妈活下去。”
玉娘拦住膝盖打弯的五福,扶住了她的身子,望着她的眼睛保证,“你放心,这事绝对不会就这样过去,五福姐,你敢不敢出趟城门。”
“我有什么不敢的。”五福看向玉娘,“你只管说。”
玉娘从怀里取出个红布荷包来,“这里边是晏老爷上回送的我玉佩,你坐老马的马车出城去趟皇庄,拿它求乔公公说句话,乔公公一定认得这个东西。”
“什么话?”五福忙问。
“求他请夏老爷三日后重判此案。”县城里能推翻县丞定案的,就只有县令了。
“可夏老爷人在外头呀,谁知道他如今在哪呢。”五福先是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了下来,总不能到处去寻吧,这要是访查起来,等找到夏老爷,人早回长安去了。
玉娘道:“所以你出城前,还得再去一趟温家,温老爷与夏老爷有交情,他一定知道人在哪里。”
“他能告诉我吗?”五福担忧道,她怕温家连门都不许她进,更别说告诉县令行踪这种大事了。
“会的。”玉娘笃定道,她指了指那红布荷包,“你把这红布荷包送上,问一句温小姐如今可好,温家会帮忙的。”
她心里也感叹,谁曾想当日顺手救人的事,如今派上了用场。
玉娘不企图要温家多大的帮忙,只要一个地址就行。
五福姐到底比六巧靠谱,得了玉娘分派就转身往外行动,半点也不多问,直到晚上才匆匆返回,同玉娘点着头,“乔公公答应了,夏老爷的话,三日后重判此案。”
“好。”玉娘望向大码头,三天,也不知这三天,人能不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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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县的话不单是对玉娘说的,他直接派了身边龚师爷回城下令,连原本收拾东西准备要走的闼东之听闻得这消息,都恼怒的砸了茶盅,“这穷酸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黄县丞嗤笑了一声,安抚闼东之,“你管他呢,事情已经办妥了,无非是再演一回,贤侄又何必焦虑。”
他手指点着前头,“再等三天也就三天,事情处置完了你干干净净回都,等领你的功劳去,和他计较什么,等死的庸碌老朽而已,等你升上去,奈何他还不简单。”
啊,也对。闼东之听教的点着头,“还是伯父有见识,是小侄慌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