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忽然很难过,他在盛焚意的怀里蜷缩了一下,十指扣住盛焚意的小臂,嗅到了小臂绷带下的血味。
“没关系。”盛焚意把小臂凑近观泠的鼻尖,任由他嗅,盛焚意还解开了绷带,露出血淋淋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观泠迷迷糊糊听见盛焚意对他说:“你喜欢长头发,就不剪,观泠,我可以给你擦一辈子的长头发。”
可是……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呀。
观泠伸出舌尖,舔了舔盛焚意的伤口。
“我这些年……其实……”观泠像是快要睡着了。
盛焚意一言不发,听着观泠讲话。
“你之前……听到我结婚了,你、你说,恭喜我……”观泠的睫毛被泪液濡湿,小小的躯体躲在盛焚意的怀里细细地抖了一下,他没有睁开眼,像是没有力气,“我一点……也不想要,你、你恭喜、我……我这两年,离开你,过的一点都不……不、不好,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我当年,没有拒绝你……如果我是和你结婚的,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如果、我的宝宝出生了,他如果、问我、他的爸爸是谁……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不知道是谁……那晚,把我带到巷子里的男人、是、是谁……他、脱了我的衣服……让我、怀孕……我、我的人生都被他、毁掉了……”观泠呜咽出声,痛哭掩埋进瓢泼夜雨里,他的手指像悔恨、像忏悔地攥紧盛焚意的手腕,沾了满手的血。
“……意意……我、我好恨他。”
“我恨死他了……”
盛焚意紧紧攥着手里沾满水液的毛巾,毛巾里的水一滴一滴沿着他的指缝落在地上,晕开花瓣般的痕迹,却又顷刻间,消失不见。
盛焚意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他的掌心抚摸着观泠的长发,微微垂眼,盯着观泠的睡颜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细细的红色长绳,再一次,一头轻轻绑住观泠的手腕,一头紧紧缠住他的脖子,他俯身,额头蹭着观泠的鼻尖。
“晚安。”
——
观泠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了,是在卧室醒来的,床很软很干净,床头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还有一个勺子。
观泠端起碗,拿起勺子就要喝,可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刷牙,他下床,意外看到床边放了一双干净柔软的拖鞋,他穿上后出了卧室,盛焚意不在,他看到墙上的电子表,发现今天是工作日,是去上班了吧……医院一定很忙很辛苦吧。
洗漱完他回到房间,小口小口喝着粥,喝完后他走到客厅,客厅的角落就是厨房,洗碗池也在那里,他把碗放进洗碗池,想了想,自己试着洗起了碗,洗完以后碗亮晶晶的,他觉得神奇极了,双手捧着碗走到窗边,迎着日光看到白色的瓷碗里的那一点水晃啊晃,晃出了漂亮的白光,这光在他眼里不断变换着,有时像蝴蝶的影子,有时像山羊的角,玩了好一会儿他才乖乖把碗放回柜子里,柜子很小,碗碟跟筷子也很少,一眼就知道这是独居人士的家。
观泠蹲在柜子前,摸着和盛焚意那个人一样冷冰冰的白色碗碟,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一个月前逃来这个小区时,曾把一条项链押给房东租了一间出租屋,不知道那个出租屋现在还在不在他的名下?可以的话,他想搬回去住了……
一直住在盛焚意的家里会很打扰盛焚意的。
他想起盛焚意昨晚对他许诺的,我养,连你带孩子,我都养。
他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他更多是愧疚,怕耽误盛焚意。
正巧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是有一栋小屋子住的,昨晚实在是太笨了……竟然忘记了。
于是他趁着盛焚意还没回家,悄悄出了门,怕回不来,还留了一个门缝。
走廊和一个月前一样静悄悄的,像是除了盛焚意的出租屋,别的依旧没有人住。
可观泠敲了敲最尽头那扇门,这是他的出租屋,他敲门想试试有没有人搬进去了。
过了一会,一个女孩子过来开了门。
女孩子看着很年轻,她警惕地躲在门后,看着观泠,看到观泠的脸后她放下戒心,还笑了笑,“你是?你是来找人的吗?”
观泠讷讷道:“这个房子……是你的,对吗?”
女孩子理所当然道:“对啊,我一个月前搬来的。”
观泠悬着的心还是落回去了,变得沉甸甸的。
果然……还是被别人租走了,自己还是没有地方住,可、不对呀,之前不是这一层都没人住吗?那他大可以换别的出租屋呀,既不打扰盛焚意,还和盛焚意住得近,这样,如果自己真的出现意外了……他可以去找盛焚意帮忙。
不和盛焚意共处一室,会让他没那么愧疚,盛焚意睡沙发,他睡卧室,已经够让他觉得亏欠盛焚意了。
“你是要租房子吗?”女孩子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叹了口气,摊摊手,无奈道:“很遗憾,这个小区目前,没有一间房子是空
的。”
“为、为什么?”观泠歪了歪头,有些焦急地问。
一个月前他来的时候,那个房东明明说……有很多空房子的,他现在没有钱,租不起别的地方的房子,他只能来这里。
“你、你别急嘛。”女孩子连忙回答:“具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想,这里是北城,一夜落魄和一夜暴富的人肯定很多嘛,暴富的人进了富人区,落魄的人就要进贫民窟,这不是很合理?估计这一个月来破产的人太多,这破小区就爆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