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父亲怕那些人拉拢不成会暗地里给你使绊子?”谢妩再次接过了谢峥的话。
谢峥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他皱眉看着谢妩重重的点了下头。
虽然有些怪异,可当他看到谢妩那澄澈又宁夏的眸子时,他心里莫名就对她生出几分信任。
也许是因为父亲不在,他总觉得身边好像是少了个主心骨,而偏巧谢妩又跟他说到了这里。
“若只是单纯使点绊子也就算了,我是怕他们……你也知道,那些来拉拢我的人都是替别人出面,而背后的人,不管是谁我都得罪不起。”谢峥拧着眉很是苦恼的道。
就在左翊卫呆的这数十日,明里暗里已有不少人来探他口风,最后他不得以干脆躲去了军营,等再过一阵,他在左翊卫站稳脚跟,怕是来找他的人会更多。
不想,谢妩听了他这话却是浅然一笑,她道,“这些话,都是二叔说与您听的吧!”
谢峥拧了拧眉,有些不解的看向谢妩。
谢妩唇角又弯了弯,而后,继续道,“二叔一定还跟父亲说,父亲现在最好的法子便是谁来都笑脸相迎,谁都不拒绝,这样便能谁都不得罪。”
“你怎么知道……”
“那父亲是怎么想的?是要按二叔的话去做?”谢妩不答反问道。
谢峥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写封信去宁夏问问你祖父的意见。”
二弟的话与他回来时父亲交待他的话有所出入,所以,他暂时还没有拿定主意。
谢妩嗤笑一声。
谢峥眸底划过一丝不悦,但他到底没像谢妩发火,只拧眉对她道,“你笑什么?”
谢妩忙起身朝谢峰福了福,而后才看着他道,“我不是笑父亲要去信请祖父拿主意,我只是笑二叔替父亲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左右逢源固然是好,可若时日久长,怕是既得罪了左,又得罪了右,所以,何必了?”
“你二叔也说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只要等我站稳脚跟,以后的路不管怎么走都比现在要稳妥。”谢峥看着谢妩又道。
“可父亲有没有想过,陛下会怎么想?这世上可没有哪个纯臣是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的!”谢妩冷声道。
谢峥目瞪圆睁的看着谢妩,整个人像是被一道炸雷给劈中了!
当真是石破天惊啊!
霎时间,屋里安静极了,陈氏甚至能听到屋外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可她不敢说话,更不敢打破这一室的宁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还是谢峥先开口了,“阿妩,你真是……”
聪明的让他心惊啊!
谢妩垂眸笑了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眸底溢出来凉薄和冰冷。
谢峥端起刚刚谢妩替他倒的那杯酒,尽管那酒已经凉了,可他还是仰头将那酒全灌了进去,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直冲心田,他心中的惊诧和不安被这凉意一压,瞬间便散去不少。
“那依你说,我应该怎么办?”谢峥重重的放下酒杯,目光灼灼的望着谢妩道。
“祖父不是已经给父亲趟出一条路了么?”迎着谢峰的目光,谢妩淡然自若的吐出一句话道。
“父亲?”许是今日的酒喝的有些多,谢峥一时竟没转过神来。
“听说,祖父年轻的时候曾在金銮殿上和户部尚书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甚至连来劝架的内阁几位阁老也全都骂了一通,可最后也不过只是被陛下无关痛痒的训斥了几句。”说到这里,谢妩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轻快的笑意,眼眉也跟着柔和了起来,“所以,父亲不要怕得罪人,相反,你得罪的人越多,那么,陛下就会护着你更多!”
“我明白了!”此刻,谢峥的眼睛亮的出奇。
自回京后,他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的看清楚了自己脚下的路!
可谢妩却像是没感觉到谢峥的兴奋似的,她眼睛依旧沉静静的,因为她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即便这条路走对了,可前面却依旧有无数的阴谋诡计在等着她。
外面且不论,光是府里,她那位好二叔,他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誓要将大房拖进京城这里摊浑水里,而金座上的那位至尊帝王却也未必能靠得住,因为他本就是这个世界上疑心最重的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得到他的全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