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梦瑶却是端过了濮阳宣手里的汤药,将药碗凑近了他,“喝吧,喝了这个,病才能好,罗浮山的道长都说你是天赦入命、逢凶化吉,所以,娘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但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不带任何一个人就要去冰湖玩啊,如果不是有侍女看见了你,你是个什么后果?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这次落水,更是昏迷了三天三夜。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娘该怎么活?”
柯梦瑶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眼里是慈母的关怀,她将药碗捧在手心,试探了一下手心温度,斥责起濮阳宣来,“你怎么煎的药,这药这么烫,怎么给殊儿喝,还有啊,你都不准备蜜饯这些小玩意儿么,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把你弟弟放在心上。他……”
濮阳宣张了张口,真是欲哭无泪,“刚煎出来的药,不是烫的,难道能是冷的么。蜜饯,蜜饯,唉呀,阿殊啊,不是你二哥说你,你看看你,你都多大了,喝药还要吃蜜饯啊,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这样。”
“这样,你现在就跟娘说,你已经长大了,根本不需要吃什么蜜饯。男子汉欸,吃什么。蜜饯!”
柯梦瑶瞥了一眼濮阳宣,作势便要去掐濮阳宣的手臂,被他躲了回去,“你像阿殊这么大的时候,愿意喝药么,哪次喝药,不是我拽着你硬灌下去的?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行行行,好好好,我这就找蜜饯,我找去行了吧,您可真是我亲娘,哪里有对亲儿子下这样的毒手的?”
濮阳宣苦着脸闪走了,嘴里嘟囔道,“真是百姓爱幺儿,算了算了,儿子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柯梦瑶用手扇了扇药,让药液更快的凉了下来,“别看你哥在那里耍宝,不知道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学了些什么,真是浮夸。”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说话?大夫呢,再给他把把脉,看看。究竟是怎么了。”
她关切的看着濮阳殊,喃喃着,“不会是落水落下来后遗症吧,我这么机灵的一个儿子,天哪,怎么能这样。”
濮阳殊端过药碗,抑制住内心那巨大的莫名其妙的空洞,扯出一个笑容来,将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没事?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么。”
来人却是濮阳潜,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自带山一般的威势,濮阳宣也带蜜饯回来了,看见濮阳潜,却是对着濮阳殊眨了眨眼睛。
濮阳潜几步迈进,坐到濮阳殊床头,不容拒绝的摁上他的肩头,立时便有一股温暖且浑厚的灵力缓缓的传入,化去身体里残存的那一抹寒气。
濮阳潜:“先吃饭吧,这三天,他都没有好好吃饭。摆一些温和滋补的食物罢,我们家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濮阳宣:“也就三天而已嘛。”
柯梦瑶:“你们大哥去委羽仙门精研术法,不知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濮阳宣:“三周回一次家的人,说什么啊。算算日子今天也就回来了……”
“濮阳宣,”柯梦瑶柔软而温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别逼我在这样好的日子里抽你。”
濮阳宣可太委屈了。
他看看濮阳潜又看看柯梦瑶,点了点头,话语中带了些唯唯诺诺,“是是是,我不说话了,只吃菜,吃菜哈。”
这时,濮阳昭也回来了,濮阳昭是家中的大哥,是濮阳潜的长子,肩负着最重的责任,年纪轻轻也已经在外面闯下一些声名,他先是拜见了父亲母亲,便将视线投向自己的两个弟弟,他回家回的很是勤快,每次回家也必带些礼物。
他给柯梦瑶带了匹轻容,给濮阳殊带了一罐“天青碧”茶叶,给濮阳宣带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蛐蛐。
随即,他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弟,“你猜大哥给你带了什么,是你上次说过的,你想要的。”
他并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缓缓移至身前,揭晓这份礼物——居然是一支崭新的木蜻蜓,木质的光泽在日光下流淌着一种温醇的光彩。
濮阳殊伸手,拿过这只木蜻蜓双手捧住它,将它缓缓的抵到自己的心口,微微用力。
你,有思索过生命的意义么?
思索生命意义之后,你可曾想过,你要度过怎样的一生。苏茗从来没有思索过这样的问题,他的心很简单,他的生活也很简单,如果不出意外,他会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自己不过是会一点道术,与寻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雷劫之下,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苏茗本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自己会穿到一本书中,更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第二人格。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就像所有穿越者都会安慰自己的那样,他也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活着,就活了;死了,就死了。
周边是一片空茫,无穷无尽,苏茗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番境地,哦,好像是他与濮阳殊中了谁谁的算计?
也是,他们面对的人毕竟是血鸦魔尊,不管血鸦魔尊是想传承自己的技艺,还是把所有的闯入他洞府里的人永远留在这里,他的后手都不容小觑。
所以,现在有又是怎样的情况呢?把他关在这样空茫的地方,是想让他寂寞而死么,这样的手段倒当真是神异。
寂寞而死。苏茗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汇,心头生起来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便见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先是有影影绰绰的房屋的轮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便是四周的环境,池塘、石桌、树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