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宣反应不慢,一个侧身,便翻转剑刃,直逼濮阳殊胸口。濮阳殊却是不避不闪,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挑飞濮阳宣手中兵器?
濮阳宣面色一变,身形急速后退,微微拉开距离,同时从腰间滑出一把短刺来,反手向濮阳殊投掷而去。
场上局势瞬息变化,濮阳宣的心头却是越来越惊异,在第一次相交的时候,濮阳宣对上濮阳殊的枪尖,沉重的力道竟然将他逼退几步,这个时候,濮阳宣就已经惊异万分了……濮阳殊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
怎么可能?他还没来的及发出更多的感叹,新一轮的攻势却已经发起,于是濮阳殊带给他更多的惊讶,每一次,他都像如有神助一般避开自己的攻击,并且从自己干攻击中调整着自己的策略。
濮阳宣偏转自己的手腕,剑刃蓦然的便与濮阳殊的枪相交,那是极速掠过的摩擦,甚至在空气中带起风与迸溅的火花,濮阳宣手腕一抖,剑刃便擦过濮阳殊执枪的手,如果这一击真的得到实现,濮阳殊最好的下场也是被挑断手筋。
剑太快,快的几乎让人措手不及。濮阳殊只能看见璀璨的晃动的一片银光,但他依旧如此沉静,今天的阳光很好。
他用左手握上枪柄,双手握枪,退避不开,那就不必再退避了。
他一转身,居然逼近了濮阳宣,就在这样的形式之下,他居然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剑前,任由那柄剑重重的划过他的腰侧,溅起一蓬血花,随即,银色的枪尖却已带着重重气浪逼近,一团银光微微晃动,像是冬日的松上雪,却有一道尖利的声音从枪尖处传来,如若大雁悲鸣。
“锵——”
这并不是□□入血肉的声音。
如果这一枪真的中了,濮阳宣的整个身体都会被贯穿,枪尖会从他的前胸一直穿透他的心,再带着鲜红的血穿出他的背。
是濮阳潜在最后关头出手,架住了这柄枪。
他的手突兀的变成了一种青玉一样的色泽,在光照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一种名叫青玉手的功法,修炼它的人可以手接枪剑掌劈岩壁。
此时此刻,濮阳潜的那两根手指正牢牢的钳住濮阳殊的枪刃,青玉手摧动到极致会显出一种深色的青,深色的青在阳光下泛着墨色。
擂台之上,从不允旁人出手。
但濮阳潜却出手了,因为,如果不这样,濮阳宣便要命丧濮阳殊之手,所以他出手了。
濮阳潜微微转头,对依然惊魂未定的濮阳宣道:“你输了,退下。”
随即慢慢的放开濮阳殊的枪刃,手指也从深沉的墨色开始渐渐的褪色,逐渐便褪为青色,又褪为寻常颜色。
濮阳殊却依然站在原地,保持着出枪的姿态,是一个发力的姿势,雕塑一样静默。
濮阳潜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他在用这种状态表达抗议么是,因为他从他的手底救下了濮阳宣?
事实上,在胜负已定的那一刻,濮阳潜出手救下濮阳宣的那一刻,濮阳殊就陷入了神游的状态。
其实,他的心里还含着一点隐隐的颤抖,这种颤抖并非出自惧怕,而是来自兴奋,他仔细揣摩了一下胸膛处传来的美好滋味,居然有一点沉醉。
对血的渴望,对收割性命的渴望,希望把濮阳宣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的渴望。
枪并没有刺入,但是,刺入的前一刻,他却已经幻想那种甜美的滋味,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陌生的让人颤栗。
本来,自己可以品尝到那样的甜美,却被濮阳潜制止了。
他歪了歪自己的脖颈,活动了一下,听到苏茗的声音,“你还好么。”
居然有些焦急。
濮阳殊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感觉到嘴唇处绽开的细微伤口,那里有些破损了,散发出微微的血腥味,使劲舔咬就可以品尝到那股咸腥。
“我很好呀。”
与此同时,发出关怀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矗立在场上的濮阳殊,他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腰间的孩子,认可般的询问道,“你还好么。”
濮阳殊虽然救下来濮阳宣,却没有关心他,反而关心起来濮阳殊,这一点,众人也自有思索。
至少,濮阳宣的脸是在那一刻煞白了。
濮阳殊便在此刻慢慢的动了。
他的心绪并不若众人想的那样繁杂,濮阳潜的认可对他而言一文不值,他已经敏锐的从濮阳潜的眼神打量中感受到一种不适,一种自己被放在秤杆上称斤算两的不适。
不适……么?自己以前从不会有这种不适。不过是一个眼神,自己为什么会不适?
今天,他穿的是一身玄衣。
那道巨大的腰侧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但流血的量已经少了不少,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腰侧的那一片衣服大概是已经被血浸透了,鲜明的痛楚赋予人活着的实感,在乎的人的安慰,更如枫糖一般甘甜。
他放松自己的肌肉,那柄枪便被他插到了擂台上,枪是那么锋利,插入那一块擂台岩石就像是切开一块厚豆腐,他微微踉跄了一下,靠上枪,维持着自己身姿的挺拔,环视了一圈四周。
他听见苏茗微微绷紧的声音,“你受了很重的伤。”奇怪的声调,显得很紧,硬邦邦的,不像他往常说话的温情。
当然,他们也没认识几天就是。
“我赢了。”他说。
他的声音很小,却清晰的回响在整个擂台上。
苏茗:“……嗯。”
他站在擂台上,旁边是濮阳潜与濮阳宣,他的目光却越过擂台上的二人,越过擂台下的乌泱泱的人群,最终投注在自己面前,虚空的某一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