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朗,这么一大班人呢,你给弄辆豪华大巴来坐坐啊!”秦广风一时忘形,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说。
明日朗没有避开他,笑着点头:“跟我爸爸说一声,没问题的。”
他上次就没尽兴,正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呢。又不好再约林月弯,周老师这个提议,是瞌睡时送来了枕头,正中下怀。
心情愉快的明日朗还对周靖邦说:“周老师,这次去芳泽湖我请客,一切费用我包了,不必动用班里的经费。”
周靖邦没有拒绝,他不是那种古板僵化的迂夫子。明日朗愿意请全班同学,他家里也不缺这个钱,那班费留着另派用场也未尝不可。“好哇,明日朗同学全额赞助这次的芳泽湖之旅。大家鼓掌表示感谢。”
“明日朗万岁。”掌声欢呼声如雷。
迟到的萧星野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整个教室的人都在欢呼着“明日朗万岁”。他满脸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林月弯注意到他进来了,趁着纷乱中周老师没发现他迟到前,赶紧把他拉到座位上坐下。
“明日朗干什么了?都在朝他三呼万岁。”放下书包萧星野便问。
林月弯把刚才的事情大致地讲给他听,他听后怔了半响,方冷笑一声:“到底是有钱人啊!钱多得可以去砸人,还砸得人人念他的好。”
“萧星野你别这么说,明日朗也是好意,他并不是在炫耀什么。”
“他的好意,我可不想领。”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萧星野一字一句地说:“星期天我不去。”
下课铃响了,班上的同学却没一个走出教室的。还在围着周靖邦和明日朗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星期天去玩的事情。
萧星野却坐不下去了,胡乱把书包往抽屉里一塞。他起来走出教室,林月弯想了想,跟着出去了。明日朗虽然处在人群中,眼睛却跟出他们老远。
“萧星野,你干吗不去呀?这可是班里组织的活动,你不能这样不合群。”林月弯追上去苦心婆心地劝他。
“明日朗出钱,我绝对不会去。”萧星野斩钉截铁。
“你……你怎么老跟他犯冲啊!人家从来不招你不惹你。”
“有钱了不起吗?我讨厌他这付大少爷一掷千金的派头。”
“他愿意一掷千金,是他的事,你为什么愤愤不平,因为你不如他有钱吗?”林月弯觉得和颜悦色跟他讲道理没用了,有时候响鼓得用重锤。
“才不是呢。”萧星野叫得极大声,引来过路的学生纷纷侧目。
“你根本就是,你在自卑,也在嫉妒。是,明日朗的出身是太好了,家境富裕,要什么有什么。但他并没有因此被宠坏,他从不目中无人,也不跋扈嚣张,你看不惯他没有道理。”林月弯声音并不大,但一字字重如千斤。
顿了顿,她又缓和语气说:“我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也没有优越的物质条件,我甚至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跟白云净相比,她比我幸运一百倍,她有我所没有的一切。所以——我以前也暗中嫉妒过她。但后来一想,人家的是人家,又不是从我手里抢走的,凭什么嫉妒她呢?”
林月弯掏心掏肺在情在理的一番话,训得萧星野垂下头去,半响无言。两个人都沉默着,直到上课铃又响起。
“走吧,先回教室上课。”
萧星野跟着林月弯走,进了教学楼,走上三楼,还有几步就是高一(3)班的教室时,他突然说:“林月弯,你弄错了,我会敌视明日朗,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看不惯他的大少爷作派。后来——却是因为你。”
“因为我?”林月弯脚步一顿。
“是,因为你。因为我……我喜欢你,所以我讨厌他接近你,讨厌他在你面前摆那付一掷千金的阔少作派。”萧星野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室。
林月弯怔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要好的朋友,纯洁的友谊,她一直这样看待她和萧星野的友好关系,以为萧星野亦是如此,却不料……
直到沿着走廊来上课的英文老师愕然地叫她:“林月弯,上课了你还站在这发什么呆呀?”
她这才如梦初醒地走进教室去。脚步飘飘,心事沉沉。
午餐时林月弯一点胃口都没有,在学生餐厅里坐了老半天,也没吃下几口饭,最后干脆不吃了。
走出餐厅,她犹豫了一下,在门口的电话亭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一个声音压得极低的女子在答:“弯弯,是你吗?”
听以这样刻意压低的声音,就知道对方不方便接听电话。林月弯满腹的话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响才道:“妈妈,是我。”
“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很久没联系了,想给您打个电话。”
“哦,妈妈这会说话不方便,晚上我再给你打好吗?现在先挂了啊。”
电话挂掉了,林月弯还拿着话筒发了半天呆。妈妈另有新家庭,无暇多管她的心事。爸爸……还在就好了。她的心事会有人倾听,她什么话都愿意告诉他。父亲是个好父亲,温和又有耐心。对待唯一的女儿既关爱备至,又不娇生惯养,培养出她乐观积极的独立性。可是父亲走得太早了。一次身体不适去检查,居然就已经是肝癌晚期,从发病到辞世,不过短短两个月。
林月弯正怔着回想往事,突然手里握着的电话被人一把拿走了,猛然一惊。
“学妹,既然不打电话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呀?会耽误别人用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