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左右一看,客厅的一角,堆了一些a市的特产,都是礼盒包装,一式几份。一望可知是买去送人的,不由问道:“买这么多特产要送给外地亲友吗?”
田慧纹自然而然地答:“是呀,我在b市工作,买这些东西带回去送给同事。”
明日朗听得一愣:“阿姨,您在b市工作,那您平时不在家?”
“是,一年我只能回来两三次。”
“那林月弯,她……”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措词才好。
林月弯不待他说完,便抢答道:“我一个人在家住,我能照顾好自己。”心里有点暗暗地恼,恼母亲为什么要跟明日朗说这些。
明日朗没有想到竟是这样,林月弯和他同龄,他还被父母仆佣一大堆人捧着护着的照顾,她却丧父离母,独自一人生活。一时心中三分钦佩七分怜惜。
林月弯给明日朗倒了一杯水,再端来几样水果点心来招待他。“你随便吃点吧,我家的水果点心可是比不上你家的精细讲究。”
明日朗信手掂了一块芝麻酥糖放进嘴里,说:“不会呀,很好吃。我倒觉得比我家里的东西更好吃。”
“明日朗,你家住哪?”田慧纹闲闲地问。
“白苹洲。”
田慧纹微微一怔。
白苹洲于a市,相当于南肯辛顿于伦敦,上西城于纽约,皆是繁华都市中最好最贵的高级住宅区,寻常的豪富之家都不敢问津。明日朗居然住在白苹洲,他的家世背景,无须细表便可想而知了。虽然田慧纹早从他的衣着、举止、言谈、气质等方面,看出他的出身良好。但良好到这种地步,还是超出她的意料。
明日朗把端出来的点心,每样都拣了一块来吃。林月弯不放心让他多吃,道:“这些东西你平时一定没吃过,别吃多了,当心肠胃不适。”
“我饿了,让我多吃点,没事的。”
“你饿了,晚饭没吃吗?”
“只吃了一点。”明日朗那会正盘算着要如何溜出来,哪有心思吃饭啊。胡乱吃了几口就是了。
“饿了别吃这些零食充饥,正好,我们从夜市买了鲜云吞回来,阿姨去煮给你吃。”
“妈妈,时候不早了,明日朗该回去了。”
“云吞煮起来很快的,让他吃了再走吧。”
“那我去煮吧。”
“不用,我去煮就是了,你的同学你陪着吧。”
田慧纹进了厨房,林月弯和明日朗坐在客厅里,她看了看墙上挂钟,十点四十过了。
“明日朗,这时辰你爸爸妈妈会不会已经回来了?要是他们发现你不在房间里,急都要急死了。”
“不会的,他们如果出去应酬,最快也要12点才会回家。”
“要不,你还是打个电话告诉王太你在我家,让她别跟你爸妈说,再悄悄地派老洪出来接你。”
明日朗摇头:“不行,王太知道,爸妈一定会知道。我在家里,人人都当我是小孩子,一刻离不得人。恨不能把我揣在怀里才安心。”
顿了顿,又吞吞吐吐地说:“我好容易……有个机会跑出来,你别这么急着赶我回去……行吗?”
“我哪里是急着赶你,我是不放心的缘故。你的身体……这样黑天黑夜地跑出来找我,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时非乱世,没有烽火连天。明日朗一路行来,无须穿越战线、突破封锁,但同样是一种冒险。他的病、他未愈的伤,仿佛让他走在无形的荆棘路上,伤害随时随地会发生。林月弯越想就越后怕。
她用强调的口气说:“明日朗,以后你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明日朗不回应她这个,反问起旁的来:“你这些天没来替我补习,是因为你妈妈回来的缘故吗?”
“是,妈妈回来了,只能呆天就走,所以我让周老师安排白云净接替我。”
“那你妈妈走了,你可以再来我家替我补习了吗?”
明日朗希冀无比的眼睛,如孩童在乞求糖果般全心全意的渴盼,教林月弯的心柔软如酥,不由自主地点头:“我会来的。”
热腾腾的云吞端上桌。明日朗只尝了一个,就叫道:“太好吃了,阿姨您的手艺真棒。”
“跟我的手艺没关系,这云吞是买的成品,佐料的调味又是一起配来的,我不过是煮熟了而已。”
明日朗又一连吃了好几个,赞不绝口:“哪里买的,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云吞。”
“是夜市上一家专做云吞的食铺。街巷小吃,有时候就是比什么名厨做出来更有风味。这个是我煮的,若是在铺子吃他们用高汤现煮的,再加上一些新鲜配菜,更好吃呢。”
“阿姨,您告诉我这家食铺在哪,我一定要去现吃一回。”
“哟,这我可说不上来,a市变化太大,我都不熟了,这食铺又在七拐八绕的地方。不过没关系,弯弯知道,你想吃可以让弯弯带你去。”
明日朗马上看向林月弯:“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吃好吗?”
“可以,不过要等你好了再说。”
田慧纹刚在楼下时就听到林月弯提及什么‘伤还没有好’,这会又听她说‘好了再说’,不免有些诧异,在她看来,明日朗没什么异样啊!只是生得文弱些倒是真的。有心要问,细想一想却没说话。
一碗云吞吃完了,林月弯送明日朗下楼。田慧纹交待:“弯弯,你送到外面大马路上去吧,那里叫车更方便。”
“我知道的。”
明日朗向她道别:“阿姨再见。”
“再见。”
林月弯和明日朗下了楼,在小街上并肩行走。此时已过深夜11点,微月半天,人声俱寂,偶尔有秋蝉鸣上两声,越发衬出夜色深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