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触碰到信件上的字迹,落笔处的两个字,某一刻思绪随之静止,脑海里晃出单薄的少年身形。
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蝉鸣不断的盛夏。
……
2016年的盛夏,蝉鸣不止,阳光热烈的穿过棕榈树,树木缝隙间的树影层层叠叠。
好热。
江颂是这么想的。
军训时穿着统一的衬衫制服,此时衬衫已经湿透,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在太阳底下脸色晒得惨白,因为发热脸颊冒出一层红晕。
嘴唇干燥一并失去血色。
这是军训的第五天,有不少同学已经熟悉起来,他孤零零地坐在角落,并不是没有同学尝试过跟他搭话。
可他没有回应。
他和树影融在一起,仿佛一并沉默无声的落下。
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珠悄悄转动,休息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不少同学趁这个时候去买了冰水。
他看了看水壶里的水,水已经见了底,但是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接水。
还有半个小时,坚持下去就好了。
很快到了集合时间,江颂站在人群里,他感觉自己的魂似乎要被抽走了,被太阳融化,阳光将他整个人晒透。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耳边是熙熙嚷嚷的人声,和蝉鸣声交织在一起,浪潮一样搔刮着耳膜,让他心跳一并不止。
……真的好吵。
“温黎啊,有件事要拜托你,班里只剩下一位同学没有学杂费,你能不能去问问他的情况?”
“他是男同学,我问好像不太合适。”
江颂穿过棕榈树的树影,没有人和他讲话,他目视前方,直到一只手突然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不得不停下,心脏随之错漏一拍,耳边传来温柔低沉的少年音。
“同学,你是江颂吗?”
他随之转身,阳光缝隙里窥见一张艳丽夺目的脸。
开学在新生欢迎会上见过的,班里的同学,因为容貌太出众所以难得有些印象。叫做温黎。
“抱歉打扰你,有事想和你谈一谈……班里的学杂费只剩下一位……是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
和对方对上目光,江颂悄悄地移开视线,手指碰到裤缝边缘,指腹弯曲。
空气中安静下来,温黎静静地等着回答,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留意到树影下一截白净的耳廓。
木讷悄然落下的目光,遮盖住纯澈分明的眼珠。
极轻的嗓音随之传来。
“那个……明天我会交的。”
小巷子里烟火气环绕,江颂家在老城区,这里四处遗留着上个世纪的痕迹,旧楼紧紧地挨靠在一起,拥挤的错落如同雨后密集的春笋。
筒子楼里,从最底下的阶梯往上,墙面上受雨水潮湿泛出裂缝,墙皮脱落,四处充斥着小孩子涂抹画过的痕迹。
放学的时候天气转阴,从四楼的方向看顶上的圆天阴沉沉,如同一抹巨大的乌云笼罩其上。
他家在四楼,住在四零四,这个号因为当时房地产的疏忽,报号的时候录入系统,门牌号没法改,这个房号没人愿意买,因此低价出售。
在这样一座西南小城里,人们仍保留着某种纯朴的信仰。
江颂站在房门前,正要敲门,背后是一片阴云,“砰”地一声动静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