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闻言,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姚度,道:“姚土曹,你无需彷徨。本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尽心尽力地为本官办好差事,本官自然为你撑腰。小小宋温不足为惧,便是明府大人那儿,自有本官为你担着。”
显然,崔耕已经看穿了姚度的那点小心思。
姚度看着县尉大人的炯炯眼神,面色略有尴尬,吱唔了一番,拱手连说卑职惭愧。
紧接着,崔耕又道:“至于放走宋温,也是本官有意为之,你不必多想。老话说的好,打狗还需看主人嘛!”
姚度并非蠢人,自然听得出来崔县尉口中的狗主人指的便是胡县令。
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崔耕道:“今天拿着何敬奎敲打了一番宋温这老匹夫,也算是找回了今早的场子。有些事情啊,过犹而不及,可一不可二。一个何敬奎,够本官立威了!宋温与何敬奎不一样,这种擅离职守的小由头,有胡县令替他在后面担着,呵呵,本官也是白折腾。与其这样,不如不动。来日方长,只要他还敢在后面跳脚使坏,总有本官收拾他的一天!”
过犹而不及,可一不可二?
姚度细细琢磨了一番崔耕的这通话,渐渐捋清了眉目,猛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出身商贩年纪轻轻的县尉大人,办起事来居然火候十足,分毫不差,真是轻重长短,游刃有余啊!
不经意间,姚度再看崔耕的眼神,多了几分自愧不如。
“喂,宋捕头,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倏地,崔耕一声戏谑,将姚度从恍惚间惊醒。
只见酒肆门口处,宋根海一只脚已经踩到了门外。
被崔耕这么一唤,宋根海只得悻悻然地又将跨到门外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转过身来挠头嘿嘿咧嘴笑了两声,讪讪道:“那啥,回县尉大人,卑职准…准备回县衙安排人手巡街来着,最近这些天城中总有惯贼出没,不太安生。”
现如今,仓曹吏何敬奎被革职扣押,自已的叔父,一向强势的户曹吏宋温也被崔耕吓得奔逃而走,宋根海哪里还会傻愣愣地留在这里,自找不痛快?
崔耕对着酒摊中的这些捕快努了努嘴,脸升嘲意地笑道:“你捕班的人不都在这儿嘛?你回县衙安排谁?”
宋根海被崔耕这么一挤兑,杵在门口处越发地尴尬了,来回搓着手掌,道:“是是是,卑职这就亲自带队去巡街。”
崔耕看着这厮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不由好笑道:“宋捕头,你这没皮没脸的劲儿,还真挺招人稀罕!”
谁知傻大粗的宋根海居然打蛇随棍上,屁颠屁颠走上前,哈腰陪笑道:“嘿嘿,县尉大人教训的是,既然您这般稀罕我,就当我是个屁,将我也放了吧!”
“好啊!”
崔耕面色一正,道:“过往之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不过再有暗里鼓噪,背后搞那些腌臢破事,你这捕头也算是当到头了!继续留任捕班捕头吧!”
啥?
此话一出,不止是宋根海,就连姚度和在场其他捕快都纷纷变色。连仓曹吏何敬奎都撸了,比曹吏地位还不如的捕头宋根海居然还能留任?而且这厮可是宋温的亲亲侄子啊!
这番,宋根海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面色涨的通红,吱吱唔唔问道:“俺还能当咱清源的捕头?”
崔耕没有二次回复他,而是径直下令道:“接下来,你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情,亲自到县牢里向沈参军的妻弟赔礼道歉,然后雇上一辆马车,派两名得力捕快,将这位林三公子送回泉州城。”
宋根海赶紧点头,道:“卑职晓得,一定照办。保准将林三公子安安全全地送回泉州城。那第二件事是……”
“第二件事儿嘛,我记得你当日在仙潭村,说是收到匿名信,才率人马来仙潭村缉贼捣假的,对吧?”崔耕问道。
“呃……是的!”
宋根海一听匿名信三个字,又是一阵脸红耳臊,妈的,要不是这破匿名信谎报实情,哪里会有今天这番因果啊。
崔耕点了点头,道:“那封匿名信还在吧?”
宋根海点头称在。
崔耕道:“你现在就拿着几名捕快方氏酒坊,将方铭和他平日的账本书信都统统带回来,让姚土曹仔细辨别一下匿名信与方铭平日书信账簿的笔迹,看看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方铭?
匿名信?
宋根海有些错愕地问道:“难道这匿名信是出自方铭之手?县尉大人,俺不明白唉,那梅姬也参与了制假案,方铭怎可能写匿名信向俺举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