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见还没开始审讯嫌犯,县令和县尉就掐起来了,这不是徒惹笑话吗?
当即赶紧起身解围道:“崔县尉且先坐下,这五十廷杖之下,宋温还能活吗?还未开审辨清真凶便将嫌犯打死,传出去委实有伤我清源县衙的名声。还是静观胡县令审案吧!”
崔耕过完了嘴瘾,又达到了吓唬宋温杀他威风的目的,也不想再徒惹是非,遂轻唔一声,重新坐回了位置。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宋温的妻子,这位胖婆娘自打进了公堂之后,一直都是面无异色,既不哭不闹,也不急不火,就这么静静地杵在原地,神色怔怔仿佛丢了魂似的。
“宋温,本官今日升堂自是为城南羊牯坊的梅姬命案,本官再问一次,你可认罪?”胡泽义正式开始开堂审讯了。
宋温第一时间摇头如拨浪般喊道:“东翁啊,学生对梅姬的心思您是知道的,既好不容易将她从莆田县衙要回,又将他养在羊牯坊当了外室,又怎会无端地害她性命呢?”
说到这儿,他有些心虚地瞟了眼自已的妻子宋氏,发现妻子依旧是站如苍松,纹丝不动,双眼空洞,仿佛就跟个没有喘气儿的人。
见罢,他咬了咬牙关,暗道,豁出去了,管这婆娘恼不恼,先洗脱嫌疑活下性命再说。
随即他猛地抬头望着胡泽义,又道:“而且为了能让梅姬当我的外室,学生前些日子还特意去了一趟天顺钱庄,向吴掌柜借了三百贯准备给梅姬开铺子。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这女人能不求名份的安心做我的外室。学生如此惜她疼她,怎会舍得害她性命?向天顺钱庄借三百贯钱之事,东翁可以派人去请来吴掌柜的,当堂求证!”
胡泽义暗里点了一下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宋温的确是没有杀梅姬的动机。不过他还是看了一眼堂下端坐着观摩审讯的陈子昂一眼。
陈子昂见机起身,拱手道:“胡县令,宋温与梅姬虽行乱伦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但他说得的确是在理,杀人动机无法成立。下官建议,一是派人去天顺钱庄向吴掌柜求证宋温借三百贯钱一事,二呢,让人去将仵作林振英叫来公堂,现在他应该在仵作房中再次查验完尸体了。既然死者是被人用手掐住颈部活活勒死的,那可以让林振英在现场量一下宋氏夫妇的五指粗细长短,然后再与死者颈部勒痕做一个比对,这样不就真假立分了吗?”
胡泽义闻言,猛地连连点头,当即便安排了下去。
宋温见陈子昂在关键时候居然替自已出头,当真是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对陈子昂又是双膝下跪,大呼道:“陈县丞明辨是非,愿为学生作主,学生洗刷冤屈指日可待了。”
“哼!”
陈子昂猛地脸色骤变,鄙夷地骂道:“宋温,本官不是为你作主,你莫要会错了意。本官只是不想让真凶逍遥法外罢了!至于你这种无品无德之辈,竟能干出悖逆人伦之事,真是枉读圣贤书了,本官不屑与尔说话,滚远些!”
宋温热脸蛋贴在冷屁股上,一时尴尬至极。
崔耕倒是坐在那里偷乐,故意冲胡泽义说起风凉话来:“县尊大人啊,陈县丞说得没错,这种无品无德的小人,读再多的书有毛用?下官建议您啊,离他远点,省得玷污了您堂堂一县之尊的名声。”
显然崔耕这一刀补得很成功,一向跟他不对付的胡泽义居然点了点头,貌似已经彻底放弃宋温了。
几句话的功夫,仵作林振英便带挎着一个小木箱上来公堂,便通禀了一下胡泽义及崔耕等人,他在仵作房的二次验尸已经完成,
胡泽义让他当场去量一下宋温和宋氏的双手五指的粗细长短,与死者颈部勒痕比对一下是否吻合。
这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很快英叔便做比对出了结果——无论是宋温,还是宋氏,都与死者颈部勒痕不吻合。
那宋氏夫妇的杀人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
崔耕很是失望啊,妈的,又让这老小子躲过了一关。
胡泽义对林振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接着说道:“既然宋温没有杀人动机,颈部勒痕与他的双手五指也不吻合,那此案与他无关了!当然,宋氏,你也可以回去了。至于作案的时间嘛,无需佐证了,没有意义了嘛!”
“县尊大人,他也没有作案的时间,民妇可以作证,昨晚他的确是在家中过夜的,并没有外出过。”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个活死人一样站在公堂之中的胖婆娘宋氏。
咦?
虽然她的话对宋温是否有嫌疑已经无关紧要了,但还是让胡泽义、崔耕等人大出意外,无不面有鄂色。
因为宋温是出了名的惧内,这在县衙里不是秘密。但今日她既知道了宋温在外面养外室,还行乱伦扒灰此等悖逆人伦之事,最最最不可饶恕的是,宋温为求自保,居然诬陷栽赃自已的结发妻子,险些将宋氏也牵连进去。
而这个时候,宋氏既没有唾骂宋温,更没有和宋温厮打,居然还愿意为他证明昨晚在家没有外出。
这可不是宋氏的风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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