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主簿别着急,我们还没准备好呢。”
陶文元微微一愣,道:“准备?什么准备?”
“就是道歉的准备啊!给刘县令道歉,难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行了?那也太没诚意了吧?”
“你们不是准备了六十坛木兰春酒吗?”
崔耕连连摇头,道:“一点薄酒怎能表明我们折冲都尉府的诚意?”
陶文元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准备?现在还来得及吗?”
崔耕神秘地笑了笑,道:“当然来得及。陶主簿还请稍安勿躁,马上就好。”
然后,他冲着宋根海一使眼色,府兵们顿时忙碌了起来。
须臾之间,“准备”就完成了!
为了运送那六十坛木兰春酒,崔耕的队伍里安排了一辆马车。车上垫了不少干草,以防损坏了酒坛。
现在,这些干草就被分成了一百多束,被府兵们背在背上,就连崔耕自已都分了一束。
陶文元目瞪口呆,道:“这就是你的“准备”?县令大人要这些干草干啥?”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我这些干草可不是普通的干草,县尊见了一定满意。”
陶文元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些干草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但继续再问,崔耕却不肯回答了,只得恨恨地一跺脚,进了县衙。
陈子昂一扯崔耕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崔二郎,你这是搞什么鬼?老老实实走个过场不就行了?在刘县令面前出了什么纰漏,我可救不了你!”
崔耕笃定地道:“你就放心吧,绝对出不了什么漏子。到时候,你只要帮我打打边鼓,这事儿就算成了。”
陶文元去而复返,陪同着刘幽求出了县衙。
刘幽求与崔耕早前见过,一见崔耕居然背着一捆干草,站在县衙大门外,满脸惊诧之色,愣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看侍立两厢的府兵,统统都是盔甲鲜亮,但是……背上都背着一捆干草!!!没错,就是一捆干草!!!而且所有人都是背着一捆干草!!!!
刘幽求懵圈了,这…这是何意?
陶文元轻轻扯了下愣神失态的刘幽求,低声道:“县尊大人,呃,大人?”
陈子昂亦上前一步,拱手道:“县尊大人,郭都尉因军务缠身,特命崔长史代他,率折冲府百人队前来登门致歉!这位便是崔……”
“嗯,本县与崔长史见过。”刘幽求冲陈子昂挥了挥手,打量着崔耕,然后一脸费解地用手指点着崔耕身后的干草,迟疑道:“崔长史,你们这是……”
“折冲府长史崔耕,见过刘县令!”
崔耕把胸脯挺拔了一下,站直了,拱手抱拳道:“奉我家都尉大人之命,为之前牲口市的莽撞之举,特向刘县令致歉!至于这个啊……是一束干草!”
“干草?你这是拿干草向本官致歉?”倏地,刘幽求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崔耕赶紧解释道:“这束干草可不简单,刘县令你瞅瞅,下官和弟兄们都背着一捆干草,正效仿古人向刘县令负荆请罪哩!”
“负……负荆请罪?你这是负荆请罪!哈哈!哈哈哈!”瞬间,刘幽求大笑出声儿来。
陶文元一阵瀑汗,赶紧纠正道:“崔长史,负荆请罪的荆,是荆条而不是干草。你这…你这实在是不学…呃,不是一回事儿!”
负荆请罪的典故耳熟能详,别说刘幽求、陈子昂,便是闻县衙门口喧闹而驻足的围观百姓们,皆纷纷哄堂大笑起来。
陶文元此次为了戴罪立功,不想让吴瘸子这事儿牵扯到自已,他是想着法儿的促成并解决这件事儿。他虽然为人好。色了点,为官昏聩了点,但与崔耕是没有直接或间接地仇隙,真有的话,也只是陈子昂的缘故。因为陈子昂的出现,以至于本该是武荣县丞的他如今成了主簿,所以他跟陈子昂不对付,并不代表他与崔耕不对付。
眼下崔耕与他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想着尽快解决武荣县衙和折冲府两家因为牲口市而纷起的矛盾。
当他看见刘幽求脸色突变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起崔耕来,好你个崔二郎,道个歉你耍什么幺蛾子?
但他听见负荆请罪四个字从崔耕口中说出后,刘县令的脸色瞬间转阴为晴,陶文元不由心宽了下来,忽然觉得这崔二郎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办了件糊涂事儿居然还能博得刘县令大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