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绣见着崔耕上前劝和,脸色稍缓下来,因为崔耕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讲真,她从小将弟弟带大,还真没动手打过一回,了不起训斥两句。对于自幼便失去娘亲的弟弟,苏绣绣有着一股天生的母性,见不得弟弟吃苦,更见不得弟弟受委屈。哪怕是自已和崔家大郎崔皓成亲那回,弟弟将崔皓痛打一番,苏绣绣也只是臭骂了苏礼而已。可见苏绣绣对苏礼的护犊子之深。
可谁知这时苏礼突然一把将崔耕猛地推搡开来,骂道:“崔二郎,你少在这儿假惺惺扮好人。谁跟你是一家人?少跟本少爷套近乎!”
哎哟我去!
崔耕身子微微一趔趄,险些被这小子推倒在地,心里暗骂,妈的,你小子属狗的吧,逮谁就咬?老子帮你说和,你反倒骂起老子来了?
苏绣绣本想见好就收,可谁知自已的弟弟这时候犯起浑来,顿时尴尬不已,娇斥一声:“大郎,你放肆!”
“是!我就是跟薛松年、彭泰他们合伙造假酒了,怎么着?”
苏礼赤红着双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崔耕之后,冲苏绣绣嚷道:“现如今他们崔家的木兰春酒名头这么响,我们不过是借着东风挣点银子罢了。再说了,仿他们木兰春造的酒,成本低廉,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凭甚不干?姐姐,爹从小就教我,商不逐利,一切皆休!难道让我看着大把大把银子摆在前面,不去想着法儿挣,反而在一边看人遍地捡银子吗?别忘了,我也是个买卖人!”
“你……”苏绣绣听着苏礼竟然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来,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时,二娘听完苏大郎的这番说词,已经气得张牙舞爪,大声骂道:“好你个苏大郎,居然厚颜无耻说出这种话来,老娘问你,你还有点脸吗?说到底,咱们崔、苏两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姻亲啊!”
苏礼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二娘,冷笑着反问一句:“你见过哪个买卖人会把脸面摆在利字之前?要怪就怪你们家的木兰春酒太招摇太出风头,自然遭人惦记啦!至于姻亲,呵呵,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是因为苏、崔两家是姻亲,我苏大郎还真不摊这趟浑水!”
“啥意思?”二娘被他最后一句话说懵了,难不成这结亲还结出仇来了?
“什么意思?”苏大郎冷笑道,“若不是崔家和我们苏家结了亲,若不是你们崔家那个短命鬼娶了我姐姐,她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哼,这次本少爷不仅要踩着你们崔家挣银子,还要替我姐姐狠狠出这口恶气!”
二娘:“啊?”
崔耕:“……”
啪!
一声嘎巴脆响。
苏绣绣怒极抬手,狠狠扇了苏礼一大耳光!
只见她眼眶夺泪,脸色煞白地看着苏大郎,哆嗦地颤抖着双唇,恨叱道:“谁要你管我的事?崔苏两户结亲,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一小辈在此信口雌黄?再说我嫁给大郎并不后悔。我家大郎英年早逝,不怪崔家任何人,要怪只怪我苏绣绣福薄。姐姐何曾要你帮我出气?大郎,你…你糊涂啊!”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动手打我?”
苏礼此时浑然听不进苏绣绣的话,捂着腮帮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绣绣,仿佛莫大委屈般地大声叫道:“从小到大,你从未动手打过我一次。哪怕我十三岁那年,险些烧了咱家米铺的粮仓,你都没舍得动手打过我。今天,你竟然为了一个外姓人,动手打我?”
这时,苏绣绣也从一时气急中缓过神来,有些心疼地看着苏礼,看着那略微泛红的脸颊,一时语噎……
“打得好!”
突然,从前堂的屏风后边传来一记略带疲态的声音,缓缓地,一名面色蜡黄的老者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爹,你怎么出来了?”苏绣绣紧忙迎上前去。
“我再不出来,这小畜生就要上天了!”老者正是苏绣绣苏礼之父,苏家老爷苏有田。
“哟,亲家,你可算来了,你可好好管管你们家大公子吧!”
二娘一见苏有田出来,立马打起了小报告。
崔耕对苏有田有些印象,几年前见过一面。此时再见他,身材消瘦,面色蜡黄,五十来说大病初愈的人瞅着就像七八十岁快挂点的人似的。
苏有田在苏绣绣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冲二娘和崔耕微微颔首,说道:“贵客临门,老朽却抱恙在身,惹来孽子在前堂的这番笑话,还望恕罪才是。”
这时,崔耕以晚辈之礼微微躬身,客气道:“苏老爷见外了,晚辈崔家二郎见过苏老爷!”
“哦,贤侄咱们可有些年头没见了,当年你父亲来莆田替你兄长崔皓提亲时,我记得你也随行的吧?这一晃眼,都三两年了啊!”
苏有田打量了崔耕一眼后,道:“你们在前堂的谈话我在后面赶巧听个囫囵,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孰对孰错,我现在都清楚得很。贤侄稍坐,我今天非得好好管教管家这小畜生,再不管教,这小畜生就要上天了!”
“且慢!”
崔耕突然站直了身子,阻道:“亲家老爷,你要管教苏兄弟,那是你们的家事,我这外姓之人不会搀和。不过在您管教之前,我要好好回答苏兄弟刚才的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