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也下了马,在安思顺身前站定,道:“本王当然相信,这事儿的始作俑者是史思明,但你姓安的就那么无辜?你真的信,安波注是我杀的?嘿嘿,依本王看,安波注之死,不过是为你自已提供了一个反叛的借口罢了。也难怪,凭什么李隆基就为大唐天子,凭什么崔瑜因为有一个好爹,就为岭南道之首啊?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嘛!姓安的就不能做一回皇帝吗?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嘛!”
崔耕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像安思顺心中最隐秘的地方扎了下去。句句都是诛心之轮,安思顺羞愧得低下头去。
他说道:“末将一时糊涂,还请越王治罪。”
“我是饶不了你!”崔耕轻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你也只能为一国之主了。”
“啊?一国之主?”高仙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人就是这样,唯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安思顺听了崔耕刚才阴阳怪气的话,还以为崔耕要狠狠的处置自已呢,没想到崔耕仅仅是要自已为一小国之主,那可太好了。
本来嘛,自已犯了这么大的错,若崔耕还对自已非常放心,官居原职,自已也不信啊。
到了那时候,自已就该担心崔耕是不是要借机麻痹自已,最后发动雷霆一击,将自已抄家灭族了。
安思顺简直大喜过望,道:“多谢越王千岁宽宏大量!思顺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再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之时,天厌之,地弃之!”
崔耕摆了摆手,道:“起来吧,不用赌咒发誓了。本王只看你日后的表现。”
“遵旨。”安思顺站起身来,道:“微臣给越王牵马,请越王入营训话。”
这一方面是表达恭顺之意,另一方面也是把自身做了崔耕的人质。
崔耕道:“准!”
稍顷,在安思顺的引领下,崔耕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室韦军大营。得知越王死而复生,众将土一片欢腾。
“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安思顺乃是这支室韦军的主将,稍微一搭耳朵,就听出了与自已为主将之时的不同——声音更加洪亮,感情更加真挚。
换言之,崔耕在室韦将土心目中的地位,要远较自已为高。
非但如此,他还发现,不仅仅是受自已打压的室韦、黑水人十分拥戴崔耕,就是渤海人也非常的激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
哦,我明白了。敢情这些渤海人,尽管是我提拔起来的,却对我的前途不看好啊。
如果他们认定,我要败亡,哪怕我再给人家高~官厚禄,人家都不会领多少情。
只有越王认可的高~官厚禄,才是真正的高~官厚禄!
幸亏我一见越王,就选择了磕头认错。若是负隅顽抗的话,恐怕就会被他们绑了,向越王请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安思顺对崔耕越发恭敬。
巡视了大约两个时辰,崔耕终于将三十万室韦军的营地转完,回到了中军帐。
室韦军中的大将都来听命。
崔耕又传下命令,让安思顺将被打压的将领招来,中军帐内黑压压站了一片,静待越王训话。
崔耕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儿,道:“室韦军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了,本王也不再赘言。事到如今,我只有一句话:悬崖勒马,既往不咎。当然了,也不是一点教训都不吸取,本王准备将室韦一分为三,立三名国君,以免再有人独断专行。”
诸将齐声道:“请越王下旨。”
“安思顺为渤海国王,凌十三为黑水国王,杨玄琰为室韦王。原室韦国内的臣子,都有一次自由择主的机会。”
安思顺原来抬渤海人压制黑水人和室韦人。现在崔耕将安思顺封为渤海王,原来那些得了重用的渤海人就可以跟他走,避免日后遭到清算。
他们腾出了位置,杨玄琰和凌十三也有机会建立自已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