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了一声,莹玉搀着我去了房里。
我坐到铜镜前,摸着晒的通红的脸颊,满是不可思议。莹玉怕我中暑,又是张罗着给我洗脸,又是张罗着给我送酸梅汤。
我捧着冰凉的丝帕盖在脸上,抑制那愈来愈浓烈的笑意。
莹玉忙取了下去,说这一冷一热的,最容易得暑病。
我笑说没事,又径自端起酸梅汤喝了个干净。
刚歇息了一会,便传太后已起身,传我过去。
我收拾了衣摆,去了太后房里。太后也正靠在软塌上用着酸梅汤,她见我双颊泛着异样的红晕,道:“丫头,怎的这样热?用些酸梅汤。”
我道:“回太后的话,刚出去走了一遭,热的很。”
太后挥手叫丫鬟盛了酸梅汤给我,道:“怎的说话这样别扭?没人的时候,若平时跟你娘亲说话那般便是了。”
我点点头,接过酸梅汤,太后拉招手叫我挨着她坐下,我们边唠嗑些家常,边用着酸梅汤。这宫里果然不一样,酸梅汤的味道,都似乎要比我们薛府的好喝些,也不知是不是我今日心情特别好的缘故。
太后见我用了一碗不够,又赐了我一碗,她自己也多用了一碗。她看着我,笑说:“我真是愈看你,愈像年轻时候的我。”
我但笑不语。
用过了酸梅汤,太后吩咐着过一会在传午膳,她把丫鬟们都退了下去,问我:“适才去了哪里?”
我还不想让她知道遇到皇帝的事,于是笑道:“就到御花园走了一遭,结果迷了路。”
她似乎也并不想追问这个话题,转言问道:“丫头,你认识老七?”
池塘遇贵人7
我一愣,随即点点头。
太后略一思索,道:“那你觉得,老七人怎么样?”我托鳃思量着,道:“七哥哥温润如玉,又极有才能,而且最难得是心地善良,是个很好的人。”
太后跟子骞本极好的母子关系,但她听我这样说,却忽的沉下脸,道:“念念,其实皇帝,也是很好的。”
我一愣,笑道:“太后说的是,太后的儿子们,自都是极好的。”
太后本没儿子,没儿子的人,通常很忌讳人家说她没儿子。我这样说,她自是极高兴,于是她恢复笑意,道:“这倒是,是我老婆子多心了,你还小,顺其自然吧。”
我迷茫的点头,看来,这次进宫不过是一场变相的“选亲”而已。我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不知道自己该庆幸有太后的关爱,还是该悲哀。
又说了会话,辛姑姑传薛贵妃来了。我好不容易在见到皇帝后平静下的心又狂跳起来,跟薛钰彤分别不过三四日时间,我居然会如此渴望见到她。
不过瞬间,她就进来了。
她此时已经完全换了副样子,梳的是双凤髻,戴的是金步摇,穿的是上好的娟沙宫装,她如今的美,已经不再是那种安静的美,而是在安静中透漏着无上的贵气。
我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签浅淡的衣服,忽然觉得今日的决定是个错误。
我也应该多佩带些首饰,穿的隆重些的。
但是薛钰彤的却又并不能算是隆重,她处处的佩带都恰到好处。就算最会挑剔的人,也指不出一分错处。
她先是款款给太后行礼,而后才含笑看着我,轻唤道:“二妹。”
多少次,她在薛家便是以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神态语气唤我“二妹”,每每我总是人前甜美的应着,人后仰起高傲的头不去看她。
但现在的我,忽然觉得自己那么卑微,跟现在的薛钰彤比起来,我薛念念居然如此卑微。
池塘遇贵人8
我跳起来,冰凉的耳坠子凉凉扑到面上,我对他行礼,亦是生疏的唤道:“臣女薛念念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有礼了。”
姐姐的眼里有些受伤,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道:“二妹……你怎的,对姐姐如此疏离?”
“贵妃这话却不妥当,这丫头可没疏离你。”身后的太后如我一般出声,她跟姐姐说话,不知为何也是那样戒备,没有对如嫔她们的严慈,亦没有对我那样的欢喜,只是一片生疏陌离:“你如今是贵妃,她自然是要同你这样行礼的。”
薛钰彤不知如何答话,只幽幽说:“太后说的对,是臣妾失态了。”
薛钰彤转过身子,似乎在擦眼泪,我看见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无由的不自在。
待她回过头时,已是一副得体的微笑。
太后道:“既然来了,便一并用膳吧。”
薛钰彤未推辞,款款谢了恩。
膳间,太后只和我说着话,偶尔才搭理姐姐。她似乎在刻意疏远着薛钰彤,让我不甚其解。
正说笑间,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握着汤匙的手一软,汤匙瞬间掉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丫头,你怎么了?”太后忙放下手里的汤匙筷子,扶着我。莹玉也自身后托着我,道:“二小姐似乎中暑了,这可怎生是好?”
我努力的笑笑,道:“没事,就是一时头昏而已,不碍事的。”
薛钰彤不放心的探过手在我额间,道:“这丫头这是惧热,得宣太医。”
太后急叫人去宣太医,道:“怕是适才出去晒了太阳回来又用了这么些个酸梅汤,我老婆子真真是大意,怎没想到,还以为你脸红着是热的。”
一屋子的宫娥忙“扑通扑通”跪下告罪,我本想解释一翻,却虚弱的愈来愈没力。
几个宫娥扶我去了房内,我颓废的倒在床上,暗骂自己真真没出息。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便有太医急急赶来了。一阵忙乎,又是把脉又是望、闻、问、切,总算得出个很没悬念的结论:我真的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