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了然点了下头:“我知道。”
沉默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正是因为他在离开赛鲁普宅邸的次日将所得的讯息转给了叶铎,托他在默斯顿内调查这件事。原本这件事该是迫在眉睫,毕竟早一日救出查里斯之子,郑杨就能早一日重见天日,他在联盟也会少去许多风险。
但在艾尔看过尤萨克盗出的东西后,突然间直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他按捺了下去,以等着被发现的心态动用了叶铎,让他去调查这件事。
“殿下,”叶铎低声道:“您先前说得没有错,联盟上下有记录的关口,连带中盟留置区在内,哪怕把涉黑的暗港也算上,都没有那份文书里提及到的那个站点。”
艾尔沉默地看着面前酒杯里倒映出的光影,颌首轻声道:“果然。”
这是他一早便猜测的事情。毕竟安斯艾尔身为帝国王子,联盟从来是他们最为忌惮的对手,帝国内部的谍报系统自然不会把哪个自然或者暗地里的关口错漏,而艾尔耳濡目染有意无意接触到的那整个海关系统中,根本没有什么叫做阿帕特的——无论是地点还是人。
不过刚刚叶铎的话让他更为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阿帕特。
地球纪元间遗留下的神话传说中,旧希腊神话体系里的黑暗女神倪克斯,以及她以欺骗为本命而化身出生的女儿阿帕忒,也许阿帕特就是在指阿帕忒,嘲笑看到这个名字的人,大声宣告出这一切不过是谎言。
消失的货物和押送的人,一起被扣押在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关口。
但至少就文书上面所述的核对那十五舰箱的货物该是真实存在的,但它们究竟在渡过联盟边境后被转移到了哪里,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而且那批所谓被扣押的货物到底是什么,查里斯一再以自己的儿子被作为护送者被扣押这件事情转移视线,现在看来就像极力和他们强调不要关注那批被压的货物——但现在艾尔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症结所在。
究竟是什么?被赛鲁普压下的那批货物,被艾略特极为关注的文书,及以阿帕忒为名,嘲讽着所见之人一切俱为谎言的那个关口,到底里面会有什么。
艾尔沉思间,叶铎突然轻点了几下台面。
他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叶铎皱紧了眉头,神情远比刚刚紧张:
“虽然,”他声音不知出于什么心情,放得极轻,且连每个被吐露出的字眼间都带了股犹豫:“我没有查出殿下你想知道的那个地方……但是,就那消失的十五舰箱货物,我好像摸到一些来龙去脉。”
“南区有很多非原住民的走街串巷讨生活的人在,我在这边混迹久了,就认识了几个招工的工头。他们惯常会给人推荐些零活维持生计,所以时间久了,里外就有了些门路。”
“最近南区出了几起伤人事件,虽然都被归因为财产或情感的纠纷,但事情频起,默斯顿巡检处已经开始插手了。”
“这件事情本来没什么,但是这系列事件最初的死者里,有一个就是招工的工头其中之一,他因为财产纠纷被先前揽工的工人给杀害了——但我觉得蹊跷的是,就在他被杀前一晚,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喝酒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自己手里有桩生意没给结单,过后如果成了会是笔大进账,所以他第二天会去要账。”
“我当时随口问了几句,他神神秘秘不肯吐露,只提及到是找几个牢靠人帮忙卸货的大单子,但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得而知——只不过他死后我再去盘问,发觉当时被招工去的那几个人后面也都失踪了,对时间的话,恰好和殿下要查的那艘货运星舰着陆的时候对的上。”
他话到此处已经足够明白,在艾尔看过来时,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艾尔手里握着的那纸条,话中意有所指道:“只能到这里了。”
艾尔点了点头。
叶铎喝干了杯里的酒,叹了口气后便无声和艾尔道了别,在得到对方不做声的回应之后,他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恢复那股混迹人间时的锒铛痞气向外面走去。
艾尔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最后抿过一口酒后,也施施然起了身。
他揉了把言泽的脑袋,正准备招呼他们走的时候,目光突然被不远处攫住了。
“真的不喝一杯吗?”
面前oga正笑嘻嘻的拦在他面前,衔住杯口把酒一饮而尽后,又随手从一边的香槟塔边上取下一杯,眼睛弯起时拿软红的舌尖舔过嘴唇,就连拉在他手臂的手也指尖流连,把那股暗示刻在了明处。
李登殊错开了她递过来的酒杯,没什么表情道:“抱歉,我还有别的事。”
oga扫眼间把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单看打扮就摸清楚他不常出入这些地方。抿着笑道:“你不常来,但就算再怎么急,这里也是有规矩的。”
见李登殊看过来,oga凑近了些,浮着浓烈暗示的信息素徐徐铺开,几乎要贴在他面前道:“身为alpha,怎么能拒绝oga递过来的第一杯酒呢……赏个脸,喝了吧。”
他取下的酒杯就凑在李登殊面前一寸不远,alpha垂落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觉得黑沉沉中氤氲着什么。就在oga笃定他已经意动之时。旁边突然错过来一个声音。
“很抱歉,但是这第一杯酒,他要和我喝。”
来人手极快地拿下了香槟塔顶端的那一杯酒,然后在酒液摇晃的余韵中,揽上了李登殊的肩膀。他声音平缓,一双眼睛里光华氤氲,这会却含着股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