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李走了之后,温德尔对着光脑投射出的地图沉思。
在迪伦李标记出的两个地点中,一个是他很熟悉的地方,就在“卡尔”的住处旁边,而另一个地方则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的一处餐厅。
先去哪里呢?
明明已经打算好了不要再和卡约斯发生进一步纠缠了,他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其实,温德尔问过阿布戴尔的看法,问了他,对于他和卡约斯的平民身份有来往的这件事是怎么想的。但当时阿布戴尔并没有反对,而是在一阵沉默不语后,告诉温德尔把自己的身份藏好就是。
所以,此时的纠结只来自于温德尔自己的内心。
似乎再这么下去,有什么东西就要失控了。但要真的让温德尔说出究竟是什么即将失控,温德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温德尔对着光脑投射出来的虚拟屏幕叹了一口气。
点了点位于翼斗场相反位置的光标。
脑海中却骤然闪过一副画面:当他承诺会和卡约斯继续见面的时候,卡约斯在黑夜中抬起头,无声的眼睛却好像洒满星光,饱含希冀。
——
温德尔带着雌虫面具,也把自己的雄虫信息素全部收进体内,避开显眼且人流量大的庄园正门,专门从侧边不起眼的小门出去。
那扇门很狭窄,是不起眼的灰色,推开的时候还会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街上的虫族数量不多,也没有虫注意到温德尔的出现。但不知道为什么,温德尔总是感觉,从某个时刻开始,自己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没有被视线聚焦的感觉,只是一种类似于成为注意力中心的麻痒。
也有可能是他疑心,但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自己成为被跟踪的目标的可能性更大。
温德尔不准备打草惊蛇,所以不露声色地沿着目标餐厅所在位置行进。
果然,在经过一个岔路口,且身边在一段时间内没有虫族经过的时候,凭空伸出一只手,以巨大的力量将温德尔带离。
温德尔有意识地卸掉自己的防备,貌似顺从地放松身体,双脚离地,任由这股力量将自己带离地面。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温德尔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终于落地,便睁开眼睛,无奈但并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只熟悉的雌虫。
卡约斯。
雌虫正蹲在窗框上,巨大的虫翼收敛在背后,正好挡住了窗户剩余的全部空隙。
温德尔被他放在对面,背后是一扇紧闭的门和坚实的墙壁,面前是卡约斯和被遮掩严实的窗户。
没有死角,制造死角也要把他堵住啊,温德尔想。
他静静地看着雌虫,等着卡约斯先开口。
卡约斯睁着自己的眼睛,面对着温德尔。
看似两人在对视,但温德尔知道,其实卡约斯只是在一片黑暗中仔细捕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节奏,来确认自己的身份。
雌虫的银色眸子虽然毫无神采,但依旧透出一种压迫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双眼睛是极其纯净的银色,透着摄人心魄的金属质感。
他蹲在窗框上,虽然虫翼有意地散开呈防御状态,但呼吸却是平稳的,肌肉也呈放松状态。显然,他觉得温德尔是安全的,是没有危险的。
“不上翼斗场,改拐卖虫口了吗?”
看卡约斯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的意思,温德尔率先开口,开玩笑道。
片刻后,卡约斯低沉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私自绑架雌虫是对雄虫潜在财产的侵犯,在帝国是重罪。”
“你具有反抗的能力,但你没有,说明你不反对我带你来这里,”卡约斯平稳地阐述,“所以这不构成绑架。”
温德尔有点被逗笑了,他没想到卡约斯竟然真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他带着点笑意,问:“那这是什么?”
顿了顿,卡约斯说:“你应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的声音平稳冷淡,温德尔疑心是自己的幻觉,才从其中听出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委屈和控诉。
“你答应了要来找我,但你没有做到。”
所以换成我来找你。
这还是真是他的不对,毕竟当时的确答应了卡约斯——尽管只是暂时安抚他的一种手段。
温德尔在心理暗暗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卡约斯竟然真的记得这个约定,一直在等他。甚至在没有等到他的前提下,竟然主动来加勒德亚的庄园附近蹲守,做出这种类似于“绑架”的举动。
“对不起,是我的错。”温德尔温和地说。
卡约斯微微抬起头,像是一只警觉的白毛兔子,仔细聆听温德尔的话,暗含渴望地扬起脸,歪了歪头。
“你想看翼斗吗,”卡约斯低声问,“今天翼斗场开门,我可以上台。”
他还记得上一次看完翼斗后,沸腾的血液在温德尔的心脏中鼓动的声音。卡约斯不知道面前的亚雌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愿意和自己多呆些时间。
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似乎只有翼斗场上的搏斗。
何况,受了伤之后,还能让温德尔给他上药。想到这里,卡约斯的呼吸滞了滞,急切地加上一句:“我带你直接飞去,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温德尔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卡约斯看不见温德尔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血液在血管中平稳地流淌,似乎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雌虫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去听温德尔的回答。
“抱歉,我今天有事,雄主派我去一家餐厅考察。”
卡约斯的动作僵硬了,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本来收敛在背后的虫翼瞬间扩大,严严实实地将整个窗户堵得密不透风,遮住所有外面透进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