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通捡起?郭敞扔到?地上的劄子,轻巧规整地放到?了书案上。轻声说道:“官家的处置,诸位相公都没有?异议。。。。。。”
“嘴上没有?异议,心里不知如何?骂朕呢!这次可死了不少人。”郭敞虽然没有?让常恒寿一案扩大化,搞得满朝风雨、人心惶惶,但该杀的人都杀的利落,不让下?面的人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大燕结束了五代十国乱世后,虽然不至于像历史上的大宋一样?,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重文轻武到?了极端,格外抬高文人士大夫。但为了抑制五代十国过于炽烈的武风,把暴力当国、武夫乱世的风气打压下?去,多?少还是?有?些崇文的。
宋代那?样?,士大夫几乎没有?死刑,最多?只是?流放是?不可能的。但杀文臣,那?也不是?一桩小?事儿了。
“也罢,真要是?爱惜名声,就做不得有?为君主了。真正?好名声的君主,说到?底就是?总给下?面臣子实惠而已。。。可实惠这种东西也不是?平白来的。”郭敞其实也不是?真的在乎大臣们?心里骂他,身后名就更不在意?了。
如果他是?个暴君,大概就是?‘我死后那?关洪水滔天?’的类型。
王志通也了解郭敞,所以见郭敞情?绪还好,也就不为他后面这些话不安了。只是?像平常一样?,吩咐宫人摆膳。。。这会儿正?是?要用午膳的时候。
这顿午膳吃的有?些沉默,本来就是?一个人吃饭,刚刚又了结了‘常恒寿案’,气氛不高。
王志通瞧着这样?不行,就在郭敞饭后漱口洗手后,说起?了最近宫里的一些趣事。嗯,虽然最近因为四妃协理后宫的事儿,宫里的氛围有?些古怪,但这不妨碍依旧发生一些‘趣事’,至少由王志通这个妙人说来,那?还是?有?趣的。
郭敞听到?一半就摆了摆手,这是?不叫继续说的意?思。
王志通没有?再说什么,又过了一个时辰,尚寝局的两位尚寝来了,向官家确定?今晚侍寝人选。郭敞依旧只是?摆摆手,拒绝了今晚召嫔妃侍寝的事儿。
两位尚寝不能直接对郭敞说什么,私下?便叫住了王志通:“王都知,这样?不行啊!往常官家一月之中便只有?半数日子流连后宫,最近更少些了。。。便是?忙于国事,也不该轻忽后宫,其中道理王都知又不是?不明白。”
最根本的,郭敞现在只有?三?个活着的儿子,而除了最大的二皇子,另外两个还很有?可能会夭折——就连二皇子也不是?没有?夭折的可能,只不过比起?他的弟弟们?,他算是?到?了相对安全的年龄。
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君主没有?亲生的继承人,皇位的传续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波折,这是?真的事关国本的大事!
“最近前朝后宫都令官家烦心,官家这才如此的。。。”王志通也知道这种事要劝郭敞,但也不能硬劝。很多?时候他说话管用,并不是?他有?多?大影响力,只不过是?揣度官家心思后的顺势而为罢了。
“既是?如此,为何?不召个能叫官家愉悦的娘子呢?后宫也不只是?眼看着那?些娘娘啊。”一位尚寝说的格外‘实在’。
这就是?让郭敞找新鲜面孔的意?思,觉得现在这些人不知趣,看了心烦,提上来个新的就行了。新人有?这样?不足那?样?不足,但她们?至少有?一样?好,那?就是?来不及犯错,来不及让官家讨厌!
王志通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平常这时候他倒是?能提一个高才人,不管别人如何?,高才人总不会叫官家心烦。应当说,见了高才人,什么都不必做,官家原本的坏心情?就要好上三?分。但高才人如今正?抄经祈福呢!别说侍寝了,便是?伴驾也难为。
郭敞作为皇帝,当然可以叫素娥去伴驾,但抄经祈福的人还陪着官家‘玩乐’,传出去什么体面都没了——郭敞倒是?能去看望一下?素娥,只要不久呆,应该不会引来什么闲话。。。王志通不明白为什么官家从?来不提这个。
“官家也累了,不如出去走走?”王志通最后只能如此建议。想着‘走走’,说不得不留神就走到?玉殿了。虽然玉殿远了些,可只要有?心,大燕相对小?巧的皇宫,也没有?哪里是?不能走到?的。
郭敞却没说‘好’,而是?答非所问道:“娘娘们?的佛经抄的如何?了?”
王志通哪能听不出来郭敞真想问的是?哪个,连忙道:“回官家的话,如今抄了小?半月了,昨日还听说先叫抄好的拿去宫寺里供奉。除了这些娘娘们?手抄的佛经,还叫印了三?千册各种佛经,叫外头散了去,也是?为宫里祈福。”
“说起?来,高才人抄的经书还得了贤妃娘娘的称赞呢。。。说高才人字好不说,最t?要紧的是?认真,字里行间就透着佛家的禅静。”
郭敞听这话却只是?摇了摇头:“慧娘什么时候能看出字里的禅静了?她当初那?一笔字。。。还是?朕叫她每日练字的。”
冯贤妃的闺名叫冯慧,所以郭敞叫她慧娘。
“这也是?官家教?得好,如今贤妃娘娘也练出一手好书法了。”王志通笑着圆上话。
“花架子而已,她那?样?称赞素娥的字,只是?她贯做老好人了。。。恐怕你没说吧,抄经的娘娘,有?一个算一个,她都称赞过了。”郭敞一眼看穿了官家。
王志通讪讪的:“圣明无过官家。”
这下?又无话可说了,郭敞过了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道:“不过。。。想来抄的是?真用心,她一贯是?个用心的。什么事不做便罢了,要做就做到?最好。譬如琵琶,如今已经很有?些样?子了,不过这半月来,是?不能练琵琶琴了。。。。。。”
对于郭敞这些自言自语,王志通只能保持微笑倾听的状态,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回,或许官家只是?想说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叫她抄佛经也是?太难为了,朕就没见过她念过一次佛,书房里也没得佛经。这倒是?不奇怪,她瞧着就是?儒生性子,敬鬼神而远之么——她这么个人,便是?认真抄写,抄出来的佛经怕也没什么效力。”郭敞还在往下?说。
这个时候王志通渐渐回过味儿来,好像知道官家要说什么了。
“。。。当初这抄经的名单上有?他,朕本该换了她的,总好过如今白白辛苦。”
王志通记得官家自己也是?不信佛的,所以后宫抄经祈福什么的,按理来说在官家这儿应该全都是?‘白白辛苦’才对。眼下?这样?说,倒好像只有?高才人才是?白辛苦。。。完全是?言不由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