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阵阵伴随着倾盆大雨,我是无家可归,无路可走的人,街上行人很少,就算有,他们都有雨伞遮风挡雨。
而我什么都没有,我重新奔回了虞家,来到娘亲埋尸体的院子里,跪在她的坟头前,扯出笑脸对她说:“娘亲,您不会怨我,我知道的,对吗?”
回答我的是闷雷,我在她坟前,长久的跪着,我还是不够强大,我的心还是不够狠。
面对我预期不料的事情,我还会颤抖,还会抑制不住的想逃避。
全身淋的湿透透的,寒冷蔓延到心间,把心头拓跋君叙给的那么一丝温暖再次给浇灭了。
手撑在泥水里,站起来。
离开院子,破旧的院子轰然倒塌,倒塌的木头碎屑全部压在娘亲的坟头上。
我再一次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往后我不来了,您若是想我的话,入梦来找我,我再也不来看您了!”
再也不来看您了,您在这里与世长眠,等待着我把那未谋面的父亲送过去。
起身,步伐坚定的离开了虞府。
虞府正门已经被封上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查封了,整个虞府在磅礴大雨之中仿佛是鬼宅一样,没有任何一丝人气和人烟。
这场大雨,像在洗刷着什么,下了十日,护城河的水暴涨,城中百姓忧虑重重。
驿馆之中,到处都是潮湿,拓跋君叙身上始终萦绕着干净如阳光的味道。
一举一动皆入画,眉目之间皆精致,这样的一个人,视别人的承诺为生命,我望着雷音寺的方向道:“九皇子是我的贵人!”
是啊,容璟把我叮嘱给拓跋君叙,让我这种置身于黑暗的人,感受到阳光炙热的照射,暖暖的,还活着。
拓跋君叙昂头望去:“佛法无边,佛说,世人皆平等,世人皆可渡,阿暖你是他红尘中的一抹亮,贵人之说,也许你是他的贵人!”
我满满的不解,是因为他才会堕入红尘之外,我怎么就会成为他的贵人呢?
沉默了许久,我才道:“其实我对他来说是仇……”
“你是不信你自己!”拓跋君叙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每个人与生俱来是一样的,长大的过程就会被贪嗔痴念所扰!”
“心中有了贪嗔痴念,就想去拥有它,就想去打破它,打破和拥有都是需要巨大勇气的,有的时候自己不愿,只能借助他人了!”
“你是在安慰我吗?”我脱口而出问道:“殿下,有没有人说你像阳光,给人一种暖烘烘的感觉!”
像我这种罪大恶极的人,危及自己性命的人毫不留情的就痛下杀手,在他的眼中,我就变成了帮助他人的人。
为皇室中人,他怎么就活的这么通透?
拓跋君叙缓慢的摇了摇头,耳尖在我的目光之下,变红:“没有,从未有人这样说过,你是第一个!”
心口蔓延了一股酸涩,眼眶湿润,“他们是不懂殿下的好,殿下是真的好,至少现在是真的好!”
拓跋君叙抬手,往我的眼角过来,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便站着未动,他的指腹擦拭我的眼角,垂着眼帘,低声道:“阿暖是一个傻姑娘,极傻极傻!”
眼中水光闪烁,他把指腹摊开:“回去吧,站在屋檐下,雨水会打湿眼睛,让人哭泣!”
突然之间哽咽的问道:“没有人相信我,为何你会相信我?”
拓跋君叙抬起眼帘,望着我的眼睛,道:“若信我,不必解释,若不信我,何必解释?”
他冰冷的声音绵长,化成丝线紧紧的扼住我的心,把我的心紧紧缠绕,转眼,这个人在我麻木的心里,埋下了一棵开满五颜六色的花。
在闷雷之中,我牵起嘴角,对他道:“我懂了!谢谢殿下!”
拓跋君叙顿了一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认为对的就可以,人生本来就该肆无忌惮,人都是一样的!”
“皇太子真是好气魄!”容与冰凉的声音,带着一抹薄凉穿透大雨而来:“皇太子从一出生开始就有人护着,肆无忌惮到现在,不不知道人是不一样的!”
湿冷的空气,容与的到来显得更加冷冽了。
冷得让人手臂泛起了鸡皮,似带着刀架在脖子上的惊恐感。
拓跋君叙上前一步:“十一皇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容与带着一身水汽进了走廊,雨伞收起,“听皇太子雨停了就要走,我在想皇太子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做东请皇太子畅快一会回,就想着,邀请皇太子去听雨打芭蕉声!略尽一下地主之宜!”
拓跋君叙斜了我一眼道:“阿暖去是不去?”
刚刚的倾盆大雨,瞬间如来时一样,噶然而止,我顿了顿:“不去,十一皇子的酒水,不是寻常人能喝的,奴婢是皇太子的贴身侍女,在这里等着皇太子就好!”
容与笑了一下:“天空都作美,皇太子说雨停了就走,我这一来就雨停了,说明皇太子要喝完这顿酒才能走,阿暖姑娘,你就不怕你的皇太子喝醉,无人扶他回来吗?”
没有回答他,而是问着拓跋君叙:“殿下希望奴婢去还是不去?”
拓跋君叙静静的笑了,满眼的温柔,恍若清晨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