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回忆了?下自己听到的江湖传言,然后?回答:“并非属下有?意隐瞒,只是那位朝帮主的背景……只能说知道的人都不曾对外说,其他?人也没胆子去查她的底细。”
县令忍不住抬头望天。
忌讳到如此地步,只能说那位朝帮主确实大有?来头。当然县令要是能知道这个回答的另一个版本“谁也查不到朝轻岫涉足江湖前的背景”,多半也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县令抖了?抖袖子,对下属道:“对方若没明说,咱们倒还能含糊过去,不过既然那个朝帮主已经派了?手下来打招呼,倒是不好不去见一见。”
碧涛十一靠岸后?,驻扎在此的帮众加紧收拾了?一处整洁雅致的地方让帮主歇脚,那是一处靠近河边半开放式的园子,略摆了?一些假山跟盆景,其中有?一个专门建来欣赏河面风光的水榭,朝轻岫此刻就坐在那里。
她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只青瓷盘,里面放了?梨子与柑橘,换了?身平民服装的县令过来时?,远远只看见一片水幕般的流光飞过,梨子皮便全部消失,露出水灵灵的果肉来。
一位白袍少?年人两边宽袖用绳子扎起,双手执起匕首,她不过轻轻一挥,空中就闪过了?无尽的缤纷刀影。
刀影如落花,不断飘在梨子上,将梨肉剁成糜状。
边上的一个年轻人评价道:“我觉得这么做未必能做出来梨子汁,最多只能做出来梨子酱。”
白袍少?年人沉吟:“若拿细纱滤一遍,或许能够好些。”
两人说话间,特地改作平民装束的县令已经走到了?与朝轻岫相?距二十步的地方。
县令瞧见这一幕,一时?间无尽感慨,他?早就听说过武林高手都有?些神?奇的本事,还曾经让自己衙内的好手表演过一些,在当时?已然惊为?天人,直到看见方才那一幕,才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朝轻岫当然早就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不过来人没穿官服,明显是想?低调行事,所以一直到那人走到附近时?,她才放下切梨子的匕首,起身问候。
县令蓦然觉得,这位自拙帮的老大被?陌生人瞧见正在做剁水果这样的小儿女游戏事,却没有?一丝一毫窘迫之态,她起身时?白袍盈风,其风度闲雅之处竟不稍减。
朝轻岫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尴尬——用武功切秋梨对真正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而言可能稍显幼稚,对她这样的资深打工人来说就恰到好处。
县令向朝轻岫拱手为?礼,问过好,又谈起正事:“方才下官已经让人核查过,那些……都是通缉名单上的水匪。”又道,“在下听说这个好消息后?,已经立刻着人将赏金取出来,免得耽误朝帮主的行程。”
朝轻岫颔首:“倒是为?难大人了?。”
一般来说江湖人想?要领赏钱,手续肯定不会这样简单,面前的县令这样做,言语间大有?种赶紧把事了?了?然后?打发煞星走人的感觉。
县令连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朝轻岫道:“我听帮内的朋友们说,大人平日就对咱们这些江湖草莽甚是和气?。”而后?向旁边帮众招了?招手,一位帮众越众而出。
她对被?喊出来的那人笑道:“赵香主,你久受大人关照,且敬大人一杯。”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朝某素不饮酒,这里以茶代酒,大人请。”
赵香主原本是驻扎在此的白河帮小头目,她接收到老大的暗示后?,赶紧与人寒暄几?句,彼此都饮了?一杯酒。
与本地县令的会面,算是朝轻岫作为?帮主以及六扇门客卿的必要社交,她瞧出对方有?些紧张,便没有?多留人,等县令离开后?,又问徐非曲:“你打听得如何??”
徐非曲回答:“这个县令出身寻常官宦之家,虽不如韩县令干练,大体上也能过得去。”
朝轻岫点点头,明白徐非曲这么说,意思是方才见面那人水准相?对平庸,好在没什么大的劣迹。
徐非曲:“此人与本地江湖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要说矛盾,以前曾多查过咱们几?回账,不过咱们帮一向正经做生意,也无惧如此。还有?就是前两月,因?为?城内一家镖局不肯交商税,这位县令不得已,把税摊在边上几?户商家头上。”
朝轻岫扬眉:“不得已?”
徐非曲:“好像是镖局里有?人半夜吓唬了?县令大人一场。”
朝轻岫:“这个商税……”
徐非曲:“倒是该收的。”
朝轻岫:“既然如此,就先拿我的帖子往那家镖局走一趟,问候他?们镖头好。这边虽没有?咱们的分舵,往来运货时?却得从此经过,还好此地一向平安,大家也能安心做买卖。”
徐非曲应声称是。
她久在朝轻岫身边,向来算是帮众最明白老大意思的人之一,知道帮主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来都来了?,干脆试探一下自己对帮会势力范围内的小型江湖组织的影响力。
从盖老大那件事情可以瞧出,不少?绿林豪客都觉得白河帮因?为?并帮之事,人心散乱,连分舵也划出去数个,实力不如以往,才想?着横插一手,看能不能占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