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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4章

现下桓城天灾，临近诸城郡县，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损毁。

纵然有蚵壳厝和蠡壳窗的修缮之法，这灾后重建，亦是个不容小觑的大工程。

朝廷的赈灾银钱，一时半刻，怕是调不过来，仅仅只靠着百官们解囊相助，装模作样地捐些俸禄银子，也是杯水车薪。

天子恼恨这些达官显贵，个个口口声声，只说自己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拿不出钱财，却也无计可施。

“公主殿下，您若此时能令这些脑满肠肥的京官们，老老实实地掏了腰包，为君分忧，陛下定会对您青眼相待。”

黎萤胸有成竹，远远眺望着那百废待兴，却一望无边的桓城，眼中光芒一闪。

桓城港口边，多红树林，成群的水牛丝毫不畏惧飓风残存的威力，已然怡然自得地泡在水中，悠闲地闭目养神。

水牛乳的营养，比之普通牛乳更盛，那奶香气，也更为浓郁，最适宜体弱多病的老人与孩童饮用。

这些体型结实的水牛，只有桓城等东南沿海诸城可养，若是运到京师去，哪怕你是王公贵族，也决计无计可施。

又譬如那岭南的荔枝，因着不易运输，往往只有皇室中人，得以品鉴，寻常官宦人家，纵使有钱，也无处买去。

还有京中炙手可热的小龙虾，亦是只有桓灵山以南，方能养得大鳌壮硕，肉质厚实，膏肥肉嫩。

京中显贵，若心心念念这一口新鲜的吃食，与其费尽心思，高价求购，倒不如，便在岭南，买下田地，自给自足。

黎萤定了定神，柔声道：“公主殿下，民妇的主意，名为『农业认养』。”

永宁公主对她口中这些闻所未闻的古怪名词，已然习惯了，也不追问，只等着她继续解释下去。

黎萤道：“便譬如那新鲜的水牛乳，雇佣佃农，养殖水牛事小，可这牛乳极易变质，若非进献天子，星夜兼程，只走寻常显贵人家的买办运输之路，半途中便难免要馊臭了去。”

可若是经由永宁公主之手，认养一头桓城水牛，便可将这牛乳，与一应乳酪制品，随朝廷贡奉，一起快马加鞭，运回京城。

认养农业所需的银钱，由京中富贵人家出资，如此一来，便不必天子抽调国库银钱，重修桓城。

负责养殖水牛的佃户们，则只需依着文书中规定的份额，将牛乳等物，交由朝廷人手统一运输，余下部分，由佃户们自行处置，或变卖银钱，或自家吃喝。

为着增添“云认养”的京城主顾们的参与感，佃户们每月飞鸽传书，将水牛的近况，一五一十记录在册。

哪只牛儿闹了脾气，哪只牛儿新近又添了甚么无伤大雅的小癖好，哪只牛儿惦念上了邻村的牝牛，一一写明，看似只是鸡毛蒜皮，不起眼的小事，却能令这些久在深宅大院中的小姐夫人，仿佛亲临桓城，那“云养”的牛儿，也不再只是栏中粗鄙的牲畜，反倒是成了日日为她们解闷儿的宠物一般。

黎萤不过只是略略举了个例子，永宁公主便眼前一亮，欣然拍手道：“好，就依你之言！”

她吩咐黎萤，速速将这“农业认养方案”写下一份文书来，送上她的座船过目。

等她走后，黎萤方才看向陆循光，低声道：“陆郎，永宁公主野心不小，势必要将陆氏收归麾下，你好容易才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坐稳今日之位，若要屈居人下，心中可会不甘？”

陆循光定定地凝望着她的一张俏脸，良久，却只是低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