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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说话这功夫，那昆仑奴已经穿好了衣裳。

她还当自己乔装打扮得天衣无缝，扯下几缕乱发，挡住了脸面，又东张西望着打算摸一把灰糊在脸上。

谁成想孙婆婆素喜洁净，房里打扫得纤尘不染。

黎萤推门进来，昆仑奴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僵硬得像块石头。

“别紧张，大家都是女子，我不会为难你的。”

黎萤看她惊慌失措，急忙率先开口，稳住了她的情绪。

“虽然不清楚你为何扮做男子模样，但我没兴趣打探旁人的隐私。我买下你，便是有活计要交给你做。你若是不肯，码头力工不问出处，你大可以去卖苦力给自己赎身。”

她放下胡椒饼，又道：“不清楚你的口味，我猜测着做了些，这胡椒饼即便是放得冷了，滋味也依旧不错，又方便携带，你若要走，便带上这篮干粮，凑够了银子，随时来向我讨身契就是。”

她撂下一句话便走，倒是将孙婆婆急坏了。

“阿萤，她一个女孩儿家家，如何去得码头那种地方！”

黎萤对她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

这姑娘能将自己伪装成昆仑奴，又在牙行躲了这么久，没被旁人瞧出什么端倪来，自然不是个蠢钝的，定能权衡利弊。

果不其然，那姑娘皱紧眉头思忖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对她点头行礼，生硬地叫了一声：“东家！”

见她愿意安然留下，孙婆婆便也放心下来，等那姑娘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胡椒饼，又给她安排了房间睡下。

这姑娘名叫阿蛮，当昆仑奴时，许是日日吃不饱，睡不着，如今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处，呼吸片刻间，便变得平静而绵长。

孙婆婆上了年纪，喜欢些热闹的人气，如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有了这阿蛮帮衬，纵然做不得什么重活儿，你至少也能略略松口气了。”

黎萤不语而笑。

阿蛮显然还在盘算，黎萤是否是明主，而自己，何尝不是同样在考量，她是否的确是忠仆。

次日，黎萤特意带着阿蛮前去码头，有意让她瞧瞧小炒的生意。

阿蛮一双妙目明眸善睐，即便不施粉黛，在人群中也颇为惹眼，她不愿引人注目，依旧做男子打扮。

适逢渔船进港，码头上热闹非凡。力夫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远远瞧见黎萤，忙不迭招呼起来。

“黎娘子，你来得正好！杨二那小子又来了！”

杨二被几个天香楼的下人簇拥着，只觉得自己也仿佛成了个土财主一般，好生得意，看着黎萤和她身后的阿蛮，不屑一顾。

“黎娘子来了？你们渔村的女人们头发长见识短，不愿将海货卖给天香楼，咱们来收购渔船的鱼获，你总不能拦着了吧？”

一个年长的力夫压低了声音，凑在黎萤耳边解释道：“渔民们此次出海数月，刚刚回来，不清楚村里的情况，就说那鲳鱼，昨日我婆娘问过价，七文一斤，天香楼却只肯出五文，不是压价又是什么？”

渔民们在海上漂泊数月，人困马乏，一心只想着尽快变卖了银子，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加之这鱼若是耽搁的时间久了，便不新鲜，更卖不上银子。

眼看有同村的杨二做中间人引荐，竟也无人有异议，当下拍了板，杨二得意洋洋地招呼力夫们搬鱼，那老力夫不便多言，只得先去。

“黎娘子，你贼眉鼠眼的，该不会是拦咱们天香楼做生意吧？”

话音未落，几个天香楼的伙计顿时将黎萤团团围住。

黎萤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准备故意找茬？

杨二打量一眼阿蛮，想必这就是众人口中，黎萤买下的那个昆仑奴。

只可惜，对方面黄肌瘦的，全然不似寻常昆仑奴那般高大威猛，反倒像是个痨病鬼，他心中轻蔑之意更胜。

“黎娘子，力夫们接了天香楼的单子，可不敢跟我们动手，你这昆仑奴是个废物，怕是也指望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