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真正昏头昏脑烦政务之事,哪有这个心思,死活不肯出去,又要改日。朱苏没那个耐心,干脆直接抱他上了马车。
拓跋真又羞又气,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挣扎,气呼呼坐在车上不理朱苏。朱苏也不在意,自行去驾车。
淡淡的迷迭香味充盈着车身,在稳稳行驶中,拓跋真不由的睡了过去。等他醒来,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仍他一人在车中。
他揉揉眼睛,喊了几声“朱苏”,却没人应答。掀开窗帘朝外望去,阳光当头,已是中午。四周高山环绕、绿木成萌,一条大河出现在眼前,河水缓缓流过。
河里有一人挽起裤腿,头发凌乱,正在那叉鱼,正是朱苏。
鱼滑溜溜的,并不好叉,但朱苏很有技巧。他弯着腰,双手紧握鱼叉,尽量贴近水面;突然身体一动,手中鱼叉又快又准的叉了下去,不一会,一条鱼就在他鱼叉上摇头摆尾。
他用力一甩,这条鱼被甩到了沙滩上,在那里拼命蹦弹几下,就老实窝着了。
拓跋真饶有兴趣的趴在窗子上看,周围很宁静,只有水流的声音,还有就是鱼被叉到的声音。
朱苏真是叉鱼高手,一会时间,就叉到了三四条鱼。他抬起头,擦擦脸上的水渍,向拓跋真晃了晃手中的鱼叉,又继续叉下一条鱼。
此人此景,令拓跋真连续多日焦燥不安的情绪奇异般的得到安抚,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跳下马车向朱苏走走去,叫嚷着也要叉鱼。
朱苏笑着递过鱼叉,看着他的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孩子气,打心眼开心。两人笑着闹着,叉了半天,叉到快太阳落山,足足叉了一大堆。
拓跋真把沙滩上的鱼都捡到桶里,喜滋滋的:“今天可以吃烧鱼了,好久没吃了。天天吃羊肉牛肉,快吃腻了。”
堂堂南郑王还跟幼童一样嘴馋。
朱苏闷声笑着,飞快翻转手中的烤鱼,不时向上撒些调料。不一会,浓厚的鱼肉香味飘了出来。
拓跋真闭上眼睛,陶醉着:“太香了!朱苏,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朱苏笑而不语,仔细把鱼刺挑掉,递给拓跋真:“可以吃了。”
拓跋真接过来,大口咬了一块,一脸的满足,带笑的眼睛望着朱苏,连声称赞。
好久没见到拓跋真纯粹的笑容了,朱苏知道这趟目的达到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好吃,主上就多吃点,今天鱼多。”他也笑着,继续挑下一条鱼刺。
直到月上梢头,两人才回去。
一回去,就有人来通报,说军中副总教头秦河意欲逃走,还带了几十名士兵,被王述将军在河下捉到,问王怎么处理。
秦河当初变卖家产过来投奔,这还没多久就要走,他这个王当的是有多失败。
拓跋真按捺住脾气,摇摇头:“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他们去吧。还有谁要走,全由他们吧。他们也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只是目光短浅,看不到以后的趋势。这种愚蠢的人,不用也罢。”
通报的人领命下去。
王述将军不相信这是南郑王做的决定,昨天还认为应该严厉罚治这种逃兵行为,今天态度就变了。又亲自过来问南郑王,但王还是让他放了。一天之内,南郑王对逃兵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拓跋真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每天晨起练武,他看着那帮临时拼凑,人数日趋减少的军队,就知道现在的忠诚度够低。
前阵子处于情绪崩溃的前夕,心浮气燥,看什么不顺眼的都想暴力解决;今日朱苏带他出去放松后,突然又想开了。
忠诚度是要血和汗历练出来的,要用无数条人命和嘉奖换来的,现在当然没有。他不是没想过把那些脱逃的人一一斩首,但实在是人数太多了,杀不完;更怕全部杀了后,就真没人追随他了,只得做罢。安慰自己道,大浪淘沙始到金。
拓跋真确实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等小事上,因为马上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了:如果历史进程没有更改的话,他的好叔父拓跋窟马上就要带领大军攻过来了。
为了提早做准备,他天天亲自盯着士兵操练,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情。
果然没多久,拓跋真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好叔父拓跋窟如期造反了。上一世,他被拓跋窟打的是节节败退,差点命丧牛川,这次一世可要吃一堑长一智了。
拓跋窟是南郑先王最小的儿子,他当年也侥幸逃脱了前魏的追杀。他运气比较好,没受过什么磨难。因为老婆是西燕的表妹,所以南郑一出事,他就逃到了西燕躲了起来,直到前魏灭亡。这些年一直呆西燕,现在是西燕太守。
在南郑刚刚宣布复国时,拓跋窟曾以叔侄名义,前来拜访拓跋真。
拓跋真那时正在南郑与燕国交界处查看边防。突闻多年没联系的叔父拓跋窟要来拜访他,颇感诧异,还是让人迎了进来。
不能否认,南郑先王这么多儿子,这个拓跋窟长的最像他,粗壮结实,怪不得当年先王对他的宠爱有加,天天喊他“我的儿“。
拓跋真父亲是长子,死的早,听说长的也像,但拓跋真却一点都不像他们,酷似其母。
远远见拓跋窟走来,穿着宽大的衣袍,粗一看还真像南郑先王。
拓跋真由于父亲死的早,一直都是南郑先王亲自带着,对祖父感情深厚。见到如此相像的叔叔,心情激动,早早迎了上去:“叔叔!”
拓跋窟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真儿!”声音低沉,连声音都跟先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