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老和尚也在这里被马踩死了,他是后燕十万人里唯一提出南郑追上来的谋士,可惜慕容宝并没采用。
也许慕容宝在南郑士兵刚亮相时就后悔了,那又有什么用。他在冲出涉水陡,疲于奔波逃跑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涉水陡。
后燕士兵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涉水陂,漫天遍野、密密麻麻,令人不忍再看下去。
他们出发时,也想着赶紧打完仗回家跟自己的爱人好好过日子,再养几群鸡鸭,几十头牛羊,种几亩地,过着安稳的小日子。
一场本可避免的失败,让他们再也回不了家,只能远远的望着故乡,与这里的泥土融为一体。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而王猛带兵在前方阻拦住了后燕军队逃亡之路。后燕军队四万余人已经吓破了胆,压根没想到反抗,当即放下武器,束手投降。
慕容宝和慕容麟等人侥幸逃脱。后燕从五原带出来的十万大军,仅仅逃出去几千人,死亡四万多人,其余人皆沦为俘虏,缴获的兵刃、衣甲、粮草等辎重不计其数。
南郑这边仅仅牺牲了几百人,伤员未过千,堪称大获全胜。
涉水陂一战结束,面对四万余人的后燕俘虏。南郑这边发生了争议,王猛的意思是全杀了,防止他们造反。
王猛当初是刘则峰招进来,上司的杀无赦学到十足。刘则峰向来觉得俘虏难以管理,与其日后花时间盯着他们防止背叛,不如全杀了省事。
所以王猛也觉得杀了最好,留着干嘛,等着报仇啊。
听到这番话,拓跋真想起上辈子了。
上辈子涉水陡一战,他下令将后燕五万俘虏全部坑杀在此地,一个活口都没留。结果日后在进攻后燕一个郡县平城时,久攻不下。
于是派人劝降,里面上至官员下至老百姓,怕涉水陡降虏全员被杀的情况再现,打定主意宁死不降。
平城跟中山不一样,南郑包围了三个多月,居然还没出现混乱的局面,后来别的国家趁机派兵攻打南郑,拓跋真只得命人无功而返,撤兵去迎击。
他这两辈子杀戮够多了,留点德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他道:“去弄些老百姓的衣服来,让他们把兵器留下,换上衣服回家去吧。”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朱苏突然开口。
“大将军有异议?”拓跋真漂亮的眼睛诧异的望了过来。
朱苏行礼道:“主上,后燕人才济济,何不挑选几位有才之人留下来为南郑服务?”
有理,怎么这都忘了。拓跋真一拍脑子,差点把这大事给忘了。他念了几人名字,让朱苏派人寻到后,再来见他。
后燕确实有几名办事能干官员,比如贾润,王粟、马崇等。因为是外姓,受慕容宗族的打压排挤,一直只是小官员领低禄。
这几人打仗不行,但在治国方面是好手,属于文官类型。上辈子这几人处理国家事务井井有条,为南郑的国泰民安立下汗马功劳。当初力劝慕容燕不要任命慕容宝为统帅的也有他三人。
下面人办事得力,很快就从一群俘虏中找到了那几位没名没气的官员。
贾润是被同伙推出来的、王粟是自己壮胆走出来的、马崇躲在死马肚子里,被南郑士兵给揪出来,全身脏污的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见南郑王要找他们,以为是要杀鸡给猴看,当众处死他们,个个垂头丧气。
拓跋真扫过这几人,正是他印象中那几人,岁数都五十有余,此时面如死灰。
看惯了上辈子这几人衣冠楚楚着装得体的样子,再看现在这番狼狈不堪,颇为不习惯。尤其是马崇,向来极重视仪表,每次出门连胡子都要梳得油光发亮。现在整个人灰头土脸,惶恐不安,判若两人,他辨了好久才确认无误。
他轻咳一声,走到他们三人面前,一一道出他们曾在后燕做出的贡献,希望他们能助南郑一臂之力。
这几人本以为今日是死期,没想到南郑王一见面却安抚着他们,并如数家珍的说出他们在后燕的政绩,当即感动的热泪盈眶。
拓跋真同时允诺,只要他们愿意为南郑效力,会给他们比后燕丰盛许多的高官厚禄。
士为知己者死何况还有高官厚禄。
后燕的三位才子为后燕效力半辈子,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却在敌人这边感受到了善意。
马崇率先跪下,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臣马崇愿意为吾王效犬马之力。”
贾润和王粟互相看了一眼,也跪下道:“臣贾润愿意为南郑效力。”
“臣王粟愿为南郑王效力,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这几人禀性跟上辈子一模一样,拓跋真很满意:“孤信你们,先下去休息吧。等到了南郑,孤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再封你们一次官职。君无戏言大将军可以做证。”
他矜持着瞥了一眼朱苏,孤做的怎么样?朱苏点点头,眼神赞许,他心情又更好了。
这几人拜了又拜,依依不舍的离去。
朱苏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他望了望那几人,突然轻声道:“主上你长大了!”
从来没有因为马屁而红脸的南郑王,听到这话,刷一下脸红了,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欲望蠢蠢欲动。
他清清嗓子:“朱苏,你这段时间太劳累了,今夜早点休息吧。”
朱苏跟他一起几日不夜不眠的追赶后燕,然后马不停蹄的进攻,现在又在处理战后事宜,竟然就没停下好好睡过一觉。
拓跋真睡的时候,他在忙;拓跋真醒来的时候,他仍在忙。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会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