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这么巧的事,白皎和记忆里安静乖巧的小月亮也并不相似。
但在一天又一天的相处之后,在宋姨那句白皎小时候很乖巧之后,在大庆对他说“不想的话你不会带到我这儿来”之后,他有没有这样想过?
白初贺真的不太清楚,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情绪产生出不确定感。
白皎在上南街的夕阳下迎着他心底的细微期待出现时,被记不清事的张爷喊成小月亮时,听见他说了一句“等着”就一直守着一碗面等着他时,他真的没有在某一瞬间想起过小月亮吗?
想起过,所以刚才看到大庆的一口咬定的消息时,他不假思索就准备来找白皎来验证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性。
这么多年,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个人了,上一次这么期待是第一次找到和小月亮相似的人的时候,再之后的每一次,他的期待都被他刻意地一层一层压淡,直到今天。
狰狞的伤疤明晃晃地晃着白初贺的眼睛,最没有观察力的人也可以看出这和小月亮的伤口完全不一样。
白初贺几乎是调动了所有的理智,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手提白皎按好衣服,不要落下来。
宋姨早就察觉到白初贺的一样,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白初贺,在白初贺看过去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宋姨并不清楚白初贺的内心想法,只是以为白初贺看见白皎身后有这么一道伤疤,一时之间唬住了才会这样。
白初贺晃神之间接收到了宋姨的暗示,也许是多年锻炼下来的效果,即便他情绪不稳定到了极点,依然可以瞬间领会宋姨的意思是不要让白皎察觉。
混乱思绪中,白初贺在想,宋姨似乎不希望白皎注意到背后的这道伤疤。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很难调动自己的大脑去思考这其中的关联。
“小宝,忍着点啊。”宋姨招呼了一身,搓热手心里的酒,捏住白皎的右肩开始推拿起来。
白皎没有吭声,但白初贺看见他的后背在宋姨按住肩膀时瞬间绷紧了起来,微微弓腰,像一根被拉到了极点的弓弦。
宋姨开始推拿起来,白皎咬紧牙关,额头开始冒出细小的冷汗。
骨头互相摩擦的细小咔嚓声响起,白皎忍着神经传来的痛觉,手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指甲死死抠着自己的掌心。
不管试过多少次,每次推拿的时候还是会很痛。
白皎咬着牙乐观地想,比起小时候还是好很多了,至少他现在可以忍住,这样宋姨和宋琉白远看到了就不会心里难受。
他再小一些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宋琉听见他挤压在嗓子眼里的哭痛声,低头偷偷抹眼泪。
还好他现在不会弄出动静,白皎心想。
宋姨知道白皎不出声是在忍痛,她不想让白皎痛得太久,手上功夫没有耽误,尽量用最快的速度给白皎推拿。
白初贺看着忍痛的白皎,一点一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却还是难以阻挡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又没有找到小月亮,他想。
大概是痛得有点狠了,白皎抖了一下,立刻拉回白初贺的心绪。
他看见白皎绷得不能再紧的后背,想到了不久前坐在床边,眼圈发红的白皎。
他曾经觉得白皎是娇气包,但此刻看着哪怕疼到发抖也没有出声的白皎,这种认知开始一点一点瓦解。
宋姨的动作很利索,她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样的紧张,脸上表情绷着,额角也在冒汗,直到给白皎按完才松了口气,“好了,下周再按。”
白皎咬紧的牙关松开,回头两眼弯弯地笑了一下,“辛苦宋姨啦。”
宋姨摸摸他的头,“小宝早点休息,哥哥也是。”
药酒在卧室里放久了味很大,她嘱咐了一声就端着托盘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白皎和白初贺两个人。
白初贺垂着眼,看着白皎仍然紧绷着没有放松的后背。
他很轻地碰了一下,果然,白皎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