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域笑道:“都不足为虑。相信域很快就能等到仲俯为相的那一日了?。到时候,域在?外,朝内之事?还请相邦多多关照才好?。”
江临笑道:“若果有那一日,这是不消说?的。”
方域举起碗盏,江临也举起,以蜜浆代酒,两人微笑共饮。
太傅府中家宰骝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已是酉初,家主还未归来,神色凝重地坐车往燕侯宫中去。
他?本就是燕侯宫中寺人,如今又是太傅府家宰,要见?到燕侯很是容易。
听了?骝的话,燕侯惊,急命身边得力侍从兕带人去相邦封地。
令翊比宫中得到消息还要早一些。他?时常来太傅府,有时候是打着其?婶母的旗号来送吃食,有时候来赏花,有时候没什么?名目,只是来找俞嬴闲聊。听了?留守侍从的话,他?神色一变,将手里拎着的食盒子?塞到侍从手中,快步出门,骑马而去。
他?被易水支流挡住了?。正是雨季,污浊的河水滚滚东流。原本架在?上面的木桥只剩了?岸边的一点残桩断梁。对岸也没有等着返回的俞嬴车马。令翊的手有些抖,他?焦急地四处看?,想?找人问问。
恰有一个扛着杆、提着鱼篓子?的渔丈人经过。
“过不去了?,桥塌了?!”渔丈人的话好?像寒冬中一桶冰水淋到令翊头上,“桥上一看?就是贵人的车,还有几?个骑马的,都掉下去了?。还有些没来得及上桥的,追着水里被冲走的车马,在?对岸一边喊,一边往下游去了?。”
令翊这样的马上将军,头一回,竟然差点上不去马。他?咬着牙,再次翻身上马,对侍从们道:“往下游找。”
看?着他?们的背影,渔丈人摇头:“这么?大的水,早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令翊带人往下游搜寻。天渐渐暗下来,他?的心越来越沉,从落水处到这里已经这么?远了?……
前面水流转弯儿,令翊也沿着水畔小路转弯儿。
前面芦苇丛中依稀有一群人,还有马。
鹰眼力好?:“那像是犀!”
令翊已经急急地骑马奔了?过去。
一眼,令翊便看?见?了?侍从们围着的俞嬴。她落汤鸡似的站在?那里。
俞嬴和?侍从们也看?到了?令翊等。
俞嬴往上迎两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令翊一把搂在?怀里。
侍从们讪讪的,挠脸挠耳朵的,扭头看?河景的,低头拧自己衣裳的,却又都忍不住偷笑甚至偷看?。
犀最老成持重,咳嗽一声:“太傅和?将军有事?商议。大伙儿都别在?这儿围着了?,都去——去喂喂马。”他?自己则去找从对岸送他?们过来的船夫,刚才着急问家主安危,还没付人家渡资呢。
令翊抱俞嬴抱得很紧,几?乎可以算是“勒”了?,好?像抱着失而复得的重宝,好?像怕谁会?抢去一般。俞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过了?片刻,令翊松开她,又从上往下打量:“没受伤吧?”
俞嬴笑道:“连口·水都没呛。我可是俞国人。俞离着楚国不远,到处都是水泽,我幼时摸鱼捕虾的池子?都比这个深。”
她身上披着不知道哪个侍从的外袍。袍子?本来是干的,她里面的衣服湿,把外袍也弄湿了?。
令翊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她。
俞嬴略背身,换上他?的外袍,对令翊笑着道谢。
令翊道:“仓促间没来得及细问,这是怎么?了??是相邦……”令翊皱眉。
俞嬴与他?约略说?了?事?情?经过:“开始没想?到会?如此,只以为是燕渡找点小麻烦,哪知道……那时候我也只是有些怀疑,便带着几?个水性好?的上桥一试。真是好?计谋,什么?都算到了?。三两个荷锄担柴的人,压不垮这桥。只有我这种又车又马的才会?掉下去。那时已经临近傍晚了?,也只有我在?此经过回武阳……”
令翊冷脸看?着她:“故而,先生这是明?知道有坑,还往里面跳。”
俞嬴刚要解释,令翊接着道:“先生不但?轻易以身涉险,还提前不告诉我,其?后也未曾想?让翊来救……”
令翊紧紧地抿着嘴。
俞嬴神情?尴尬,清清嗓子?:“受这点苦,换相邦全力支持田地赋税改制、支持日后整治内政逐项事?宜,是值得的。”她又张张嘴,到底没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令翊、过后也没让人去与令翊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