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五点十五分,第一天的五门科目全部考完,许苏走出学校,周陌辰的车子依旧停在老地方,似乎都没动过。
这人……好像从来没有让自己等过他……每次放学,他都早早的提前等着了。
一上车,又是熟悉的暖水袋递过来,周陌辰温声道:“考的怎么样?”
许苏摊开毯子,盖住腿,把暖水袋放在小肚子那里后,整个人放松的窝进靠背椅,瞟他一眼,说:“还行,略有进步。”
“带你去吃烤地瓜?”
许苏半瞌着的眼皮一抬,略微有点心动。
周陌辰果断打了个转向灯,将车头一掉,“咱们去买新鲜烤好的,不远,十分钟就到。”
这些天,许苏下晚自习后,也吃了几个周陌辰带来的烤地瓜,不过就算保温做的再好,也没有新鲜出炉的香甜。
沿途遇见路边的两个烤地瓜摊子,周陌辰视若无睹的开过。
许苏也没叫停,想也知道,这个人哪里会愿意给她买这种路边摊油桶里的烤地瓜啊。
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眼熟,许苏皱眉:“这是……夏盛路?”
周陌辰操控方向盘,大概是来过许多次,看起来十分熟悉:“这边有一家炒货店,有炒栗子和烤地瓜,是离你们学校最近的一家。”
好吧……许苏没再说什么。
她爷爷奶奶家虽然也是在夏盛路,但这条街人这么多,两个老人没事也不爱出来逛街,遇上的机会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她也没打算下车,不怕被人看见。
昌市这几年经济高速发展,家家户户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加上临近年关,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十分热闹,挤满了人。
无论是卖年货的食品店,还是卖鞋服的服装店,都人满为患。
大街上人流密密麻麻,车子反倒寸步难行。
周陌辰将车开到街头,直接在街口人流较少的地方,找到个车位将车停好,侧头问她:“要一起去吗?还是在车里等我?”
许苏也知道他说的那家炒货店,徒步进去少说有个两百米,她懒洋洋的说:“我不想走。”
周陌辰颔首,没有熄火:“行,那你等我一会儿。”
他一走,许苏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会,几乎在要睡着的时候,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男人的哭嚎声,透过车窗传进耳朵,许苏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撇了一眼后,就要收回视线,没想到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苏将腿上的毯子掀开,打开车门冲下了车。
“好生猛啊,居然直接就抱了……”
挤开一圈圈的人群,许苏快步走到那个正站在大街上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身边,一点也没嫌弃他身上脏兮兮的样子,扶着对方的手臂,语气焦急:“大伯,你怎么了?”
大伯许建党是个哑子,就连听力都不佳,平常都在街头巷尾捡废品赚点收入,许苏这辈子也就是在她爷爷六十大寿那天见过他。
当时,这个哑子大伯还给她包了一个五十元的红包,虽然后面被陈淑兰收走,但那也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光棍残障人士,靠着捡来的瓶瓶罐罐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血汗钱。
两辈子加起来,许苏得到亲情都太少,但凡有一点,她都会记在心里。
这个情,许苏得领。
可此时,她的大伯手足无措的站在这个街头,嚎啕大哭,被来往的群众围观,指指点点。
许建党智力没问题,见到许苏,哪怕只见过一面,也认出了她,他‘啊……啊……’的喊了两声,许苏听不懂。
似乎觉得在侄女面前哭太过可怜,许建党抬起胳膊擦眼泪,恢复了点理智。
围观群众里有些知道原委的人,冲着许苏七嘴八舌。
“小姑娘,你认识他?可怜哦,捡的一蛇皮袋的罐子,就放在这一会儿,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偷了,真是作孽……”
“还是个哑巴,偷个残疾人的东西,真是缺了大德,讨不得好死的垃圾”
旁边卖小吃的店里走出个中年妇女,她似乎认识许建党,拎着小半袋的易拉罐空瓶急急忙忙过来,拿给他,“大兄弟别哭了,你哭的我也不好受,偷你东西的那人,这个年一定过不好……这些你拿着,不要再哭了……”
虽然天气很冷,但很多围观的那些逛街的群众们,许多手里都拿着矿泉水或者饮料瓶,被老板娘带头,一个个都往这边递瓶子。
有心些的会弯腰礼貌的放在许苏和许建党脚边,更多的是一些不拘小节的人,他们直接将水喝完,拿着空瓶往这边一丢,或许的确是出自好意,但动作极其不尊重。
许建党看见这么多人给他空瓶子,刚刚嚎啕大哭的脸,露出了点感谢讨好的笑,用小吃店老板娘给他的袋子,开始一个一个的弯腰捡起地上别人丢来的废品。
许苏在旁边看的直皱眉头,有心想让他别捡了,可她知道这是她大伯赖以生存的活路,她不能阻止,更不能露出一点嫌弃。
最后,许苏甚至主动帮着他一起捡,有个空罐子被丢在了一块浅浅的污水里,许苏伸手准备去捡,视线里出现一只熟悉的手,捷足先登。
许苏站直身子,看见席子容修长的手指捏扁一只易拉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站在他的自行车旁看着她。
许苏这才想起,不止她爷爷奶奶的家在夏盛路,席子容的家好像也是住这边,看样子是刚刚骑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她捡垃圾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