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名声被败坏、还是以这种方式败坏掉的江柏实在很难不对这个弟弟生出想动手的冲动来。
偏偏始作俑者还很没有自知之明的总是提起,“哥,我这主意行吧,这几天咱们家再没人来了。”
江荀在饭桌上咽下最后一口饭菜道。
江柏没答他这句话,只是皱着眉说:“赶紧吃,别耽误了去县上的时间。”
江荀看着对面手里还有大半碗饭没喝完的宋尔,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他哥的针对,他咳了咳,准备转移矛盾,“尔尔,你也喝快点儿,我哥他急着走。”
宋尔挑目看了他一眼,琥珀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之后“嗯”了声后很快就重新低下了头,倒不是故意无视江荀,只是这几天两兄弟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怪,他不大想参与进去。
江荀见状只能讪讪一摸鼻子。
他见两人都是这个态度,只得是轻轻叹了口气。
“哥,我错了。”
最后江荀耷拉下头,能犯了错的大狗一样道。
男人本身是那种俊眉冷目的长相,做出这样的姿态也并不显得弱气,只会叫人生出难得的差异感。
也是这个时候,宋尔才觉得江柏对江荀是很容忍的,他抬起那双漆黑的眸,看了会儿对方后,才“嗯”了声。
江荀听到他哥对他还有回应,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就代表着这事儿过去了。
宋尔看着两兄弟之间的相处,忽然间就觉得很羡慕,因为他能感觉出来,他们之间对彼此包容的阈值很高,这是血脉带来的斩不断的牵绊。
不觉间就想起了宋盈,想起了从前。
两人说起来也是一块长大的,只是因为那一晚的不告而别,相处的时光好似都失了真,以至于他甚至没法总结宋盈这个姐姐在脑海里的印象。
记忆回溯到这里,宋尔就已经没什么胃口了,他放下筷子,轻声道:“我吃好了。”
他从前的饭量也不大,可江柏看着还剩下许多的白粥,声音缓下来道:“今天要去县上,还不知道要多久,多吃点,万一路上再饿了。”
宋尔冲他笑了下,浅红色的唇微软,只眉眼却轻轻的拨出点不知名的意味,带点儿落寞、又像是朦胧云烟一般的伤心,“胃口不大好,实在是吃不下了。”
他说话时也有些懒,不知是不是才起床的缘故,总给人种百无聊赖的调慵。
江柏没再劝了,他拿过宋尔的碗把剩下的粥给喝完了。
江荀之前见的多了,这时候就没多惊讶。
只宋尔仍是会对江柏这个行为生出点儿不适应来,毕竟太亲密了。
同用一只碗喝粥。
宋尔眸子里映着江柏自然的模样,咬了下唇,他的唇并不很丰盈,偏偏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显出了十足的肉感。
“江柏,”想阻止,可之前对方也不是没这样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情绪脆弱,才叫他反常的生出了点儿本不该有的羞赧。
男人很快看过来,一眼就撞进了宋尔那双涌出水色的眸子。
像是春日里泛着晚照的湖,在那样流动的、将落的的黄昏里,也生出了种欲语还休的怯意来。
江柏无法不去回应他,哪怕说不出什么话,“嗯?”
他真的很乖。
宋尔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他用眼睛描摹着对方硬挺的轮廓,松开下唇,说出了句没什么意义的话,“你……怎么总是喝我的粥啊?”
两个人的关系在彼此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的,因此这话一说出来就多了几分明知故问的味道,宋尔话一出口似乎也意识到了,颊边晕出来两片薄薄的红,随后就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江柏先是被问了一怔,等见到他这个模样后也不知是被感染了还是怎么样,脸上忽的也发了热气,他无措的望着趴在那里引起心潮动荡的少年,过了会儿很笨拙却又认真的道:“我只喝过你的。”
可宋尔听到他这句话却更不敢抬头了,只细细的颈子逐渐蔓起了红粉。
他的皮肤原是极白的,再加上因着今天要出门换上的黑色毛衣,对比之下这种粉也就更加晃眼。
可能当事人也知道自己太过失态,细白的手指蜷了下后,慌忙起了身:“我去穿下衣裳。”
江柏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定定。
只留坐在那的江荀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有多多余,明明这么大一个人,却愣是都把他给忽略过去了。
“哥,你别看了,人都进去了。”
江柏听到他的话,眉皱了下,他转过脸看向江荀,语气带点儿不耐烦,“你怎么还没吃完?”
江荀:“……”
他很想顶一句,你冲我凶什么,但看着他哥的脸色,只敢默默低下头喝粥。
而这会儿进到屋子里的宋尔则是忍不住趴在炕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有些烫,他轻轻呼出口气,指尖又缓又慢的爬到了枕头一角,几乎要把那点布料给揉皱。
要是可以,他真的想缩在被子里不出去了,可偏偏今天要去县里给家里寄信。
想到这个,他就重新坐了起来。
只思及还在外面等着的江柏,宋尔莫名就生了怯,这怯也不太深,就那样清清浅浅的覆上了面,不觉间眉目就染上了潦潦水色。
他自己却没意识到。
就那样披着军大衣走了出去。
江柏见到门开,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只是这样给宋尔的压迫感和逼近感却更强了。
少年抬目看他一眼,又蜻蜓点水般很快低下了头,带着朦胧的、却又带着将吐未吐的雾里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