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冲向被冰晶包围的上清,伸手拥着他,浑然不觉寒凉入骨的触觉,眼角垂下一滴血泪,“锦薇死了,你也执意要死……”
“为什么你们都不同我商量?”
“可我也不想一个人独留在这世间。”
“走!”谢无祭血眸半眯,带着余菓菓闪身跃入半空。
“砰——”
剧烈的爆炸声,振聋发聩。
“哎——”
“太阴太过执迷不悟,上清料定了她会随同赴死。”
“这便是她的报应。”
灰色的身影晃悠悠地印入余菓菓二人的眼帘,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可见。
“师父……”
巨大的爆炸声吸引了所有修士的注意力,故无人发觉行为诡异的灰袍修士晃晃悠悠靠近余菓菓二人所在之处。
灰蒙蒙的深渊之下,世间唯一的冰灵根修士魂散道消,冰晶散发的剧烈冲击将飞扑而至的太阴星君撕碎,身躯幻化为漫天飞舞的皎皎月华,整个半空照得通亮。
由谢无祭魔气所化的黑羽蝶护佑在二人周围,将尖锐的冰晶一一隔挡在外。
四散的月华清光如水,一点一点向上浮去,追随东斜的圆月。
凛冽的冰晶如同时光静止般,停留在深渊半空,久聚不散。
灶王爷老神在在地立于余菓菓二人之下,高声道:“小锅子,谢家小子下来吧。”
余菓菓满腹疑虑不得纾解,微微颔首。
谢无祭身姿冷峭,旋身落下,振翅嗡鸣的黑羽蝶随之消失。他拥着余菓菓却不松手,嗓音微凉,声若扣玉:“果然如此。”
“你与上清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割席断义。”
从他找上他那一刻,一切的发生并无意外。
“一切皆是你们的谋划。”
余菓菓反应到底是比他慢了些,漫天的冰晶折射初升的曦光,在她身上交织成纵横交错的光斑。
她轻咬唇角,眸光定定,“师父,现在你是否可以将来龙去脉告知我?”
“嗯。”余华没有幻化神身,仍着半旧的灰色道袍,嗟叹道:“珩霄前半生眼中只有道。”
“三千多年前,我与珩霄游历至一处天壑时,他突然顿悟了自己的死劫。”
“我以为珩霄历经千险将自己的劫寻到是为了杀人破劫,却不料……”余华顿了顿,皱眉看着余菓菓:“他只是将你留在身边,细心养大。”
“与此同时,我与珩霄都发觉三界之中有人在窥探天机,那人刻意将少年戚泽送出深渊,意图引起魔界争夺,进而霍乱三界。”
谢无祭神色微动,扫了他一眼,眼底晦暗寒凉。
余华摸摸鼻子,抖了抖肩接着道:“那之后我就回到九天放松那人的警惕,珩霄则留在凡间地界于明面上寻找那人。”
“只是没想到我走后,珩霄竟没来由地将你们都收入门下,似乎不顾自己将要渡的死劫。”
余菓菓微怔,她从未见过如此颓靡神情的余华,似哀似怨。
“上一世戚泽和余息的命理有化不开的死劫,就算是他亦无法助你们勘破。”
余菓菓良久才回过神,并非因她的求情令上清仙君收下了戚泽,而是他本就什么都知道。
“不出预料,在你们的上一世……珩霄他败了,不过好在窥探天机那人露出了马甲。”余华晃了晃神,那人昔日的音容似乎还隽刻在脑海中,“珩霄损耗修为炼制宿世百相令你们转世轮回,同时他因无法渡过死劫,滋生恶念,几乎濒临散尽修为。”
“当我再见到珩霄时,他已将分化的恶念化为朝夜魔尊,成了为祸世间的魔头。”
“……上清仙君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也是余菓菓心中最为不解的地方。上清自己不渡劫,反而要插手他们的命理,难道仅仅是因为心怀天下的怜悯心?可那上清这一世所做的种种事情又作何解释。
修真界、魔界数以万计惨死的生灵他们又何错之有。
“我不解珩霄的所作所为,为了苍生我甚至险些想要不顾一切同他决裂。”余华敛眸,语调低缓带着轻微的自嘲:“可惜我愚钝,那时的我并不知晓他的死劫与你们的命理息息相关。”
“更不知晓越族第一任魔主泽玉与你的联系。”说到这,余华的眸光尽是落在谢无祭微挑的眉眼上,“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怕你比我更为清楚。”
“呵。”谢无祭气息沉静,凤眸中流出清疏的光,道:“能令本尊如此厌恶之人除了那狗天道还能有谁?”这般恣睢恶劣的语气不知是作为泽玉还是谢无祭所言。
余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谢无祭果然提前知道了。
难怪他表现得毫无讶色。
天道?上清仙君是天道?
虚无缥缈的天道,能肆意给世间所有生灵定下命理的天道,怎么会是个人?
余华向他们解释了这么多,余菓菓额前笼罩的雾霭仍未散去,既是天道,上清更没有理由迫害三界苍生。他虽看似有心阻止太阴的野心,可他亦在助纣为虐,更是主导了整个越族的灭亡,难不成这也是为了苍生?
“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未曾告知我?”余菓菓疾步上前,繁重的婚服逶迤,腰间环佩叮当轻鸣,在这寂静的深渊中异常响亮。
“为师私以为,此事剩下的应当由谢家小子亲口告诉你。”余华哼哼道,趁着余菓菓不注意,白了他一眼,不尊师重道的臭小子!这一世他可算他的长辈!
“你……”余菓菓不得不侧首回眸,看向不远处孑然独立,身姿挺拔如松的青年。清冷、肃穆,若不点明他魔神的身份,看起来不像是魔反倒更像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