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五指剧烈地颤抖,将体内仅存的所有仙力不要命地输送给余菓菓,企图止住她的血。
他张着嘴,发出低哑的呜呜声,脸庞被泪水洗刷。
“阿、泽。”细若蚊蝇的声音在戚泽压抑的哭泣声中显得格外清楚,许是他灌输仙力的法力起了作用,又许是余菓菓竭尽全力换来的片刻清醒,她伸出染满血色的手,轻轻地碰了碰戚泽的肩,吃力地说着:“不准,哭。”
“息……息息!”戚泽的眸子如水洗,云销雨霁,绽出希望之光,“你好不好、还好吗?”语言迟缓,动作僵硬,唯恐碰碎了眼前的人儿。
短暂的清醒,余菓菓说不了太多的话,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缓缓地消失,哑着嗓音说:“对不起,骗了你,我……”
她的话音未完,一道光罩笼罩了两人。
余菓菓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睫羽颤了颤,“师尊没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乎在所有仙家反应过来之前,那道娇小的白色身影就挡在了长芜身前,长芜琥珀色的瞳仁骤缩,双目瞪直,蔓延上血丝,几乎毫不犹豫的就要去将受了致命伤的少女抢回来,“不,小息!”
有人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悲戚道:“大师兄求你,不要去,他会杀了你的!”
长芜双目通红,心中怒火喷涌,甚至用上仙力强硬地掰开死死拽着他的秀指,吼道:“滚开!”
红色的指甲被生生折断,月锦薇目光呆愣一瞬,提剑还欲跟上,却被人抓住,回首,正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娘亲。
太阴星君面色苍白,气虚无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疯了?你竟然如此做?”
太阴星君姣好的容颜满是痛苦,一边是唯一的女儿一边是老友的心头肉,五指高扬,毫不犹豫地扇了下来,“我如何教出你这等逆女!”
月锦薇后退两步,摇着头,“娘……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太阴星君恨地直接背过了身,却正对上了一张彻骨寒凉的眸子,上清仙君醒了。
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尚显苍白,像是罹患了一场大病,霜白的眸子越过太阴星君,直接落在余菓菓身上,抬手施了一个光罩,将戚泽与余菓菓拢了进去,将一旁的长芜也隔绝在外。
他扭头,寒凉的视线落在瑟缩的月锦薇身上短促地说了句,“入门时本尊就曾说过你心中有贪念,终会自食恶果。”
而他手中的动作也未停下……
太阴星君太了解他了,挡在他身前为女儿求情:“上、上清,不要杀她,她……”
上清眸光淡漠,似乎根本没听,视线一直关注着光罩那边的情况,“月锦薇你既不是故意的,那你身上这份理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已至此,太阴星君有何不懂?她没有出手,而是艰难地闭了闭眼背过身去。
上清一挥衣袖,手起袖落,月锦薇眸中的光不见了。
“娘,这是哪儿?”
身后传来女子懵懂无知的声音,上清冷淡的眸子半敛下,缩地成寸,转瞬出现在余菓菓他们身前。
长芜僵直着身子立在光罩外边,双眸紧紧攥着躺在戚泽怀中的娇小身影。
与失魂落魄的长芜错身分开,上清仙君侧眸,唤他,“长芜,你信命理吗?”
说罢不等他回话,上清抬步踏入光罩,随后其应声破碎,化为点点荧光。
长芜喃喃自语,“命理……”若命理中他注定无法和小息修成正果,他宁愿不应下与她合籍。
而随着光罩消失,一道疯癫的身影向着这边冲过来,伴随着剑光一闪,“余息,你为何还不死?”
长芜几乎是下意识就倾身挡在前面,甚至没有动用仙力。
满目血色。
那人浑浊的眸光有一瞬间清醒,待看清后,疯得更为彻底,“大师兄—!”
“戚泽,时至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白色衣袂滑过碧玉地面,染上血色,缓步至两人身前,上清仙君冷肃着脸,从戚泽手中接过余菓菓,屏气凝神替她取下胸口的苍衡与承影剑,几乎浓郁成实质的仙气包裹了余菓菓周身,将她的面容拢在一圈雾霭中。
戚泽没有动,神色平静地看着上清仙君将浑厚的仙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余菓菓体内,双臂颓然松下,心中一直坚持的一切,在仙魔差距面前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自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能够与上清抗衡,能将余菓菓带离困顿她的青云山,从此天高海阔任她游,可他……救不了她,而上清能救她。
纵然上清输送给她的仙力远比戚泽的精纯,可余菓菓明白于事无补,师尊肩上背负的是仙界的责任,他不能再为自己耗费灵力。
余菓菓抬手按住了上清冰冷的手,因极力忍着痛楚,她的下颌颤抖得厉害,艰难地摇着头:“师尊,不必再为不孝徒耗费仙力。”
上清仙君睫羽颤了颤,被她握着的手微微僵硬,打断了她:“无妨,本尊心中有数。”
“师尊,息儿虽不了解承影,可你我都知苍衡剑所刺之人,魂飞魄散,再无、再无……”后面的话余菓菓实在说不下去了,她明白自己就像个漏油的灯,无论输多少仙力,终究都会油尽灯枯。
“不会魂飞魄散,我会救你……”上清仙君面上的镇静终究绷不住了,素来深沉如墨的他,霜白的眸内盈满对失去她的惶惶不安,这种情绪外露的情况已经近千年没在他身上出现了。最初,他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劫究竟是何物亦或是何人?未曾想,未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