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龙门早已与国师一派势同水火,连带着与道门势同水火。
然而斐然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游子仙想起曾听闻的一些宫廷秘闻,点头道:“国师为他批命,害得他无父无母,无族无依,果然深仇大恨。”
说到这,游子仙一顿,突然翻起手边密探整理的失踪案资料。当他看到这些年失踪的人的出生日期时,突然大笑起来,道:“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他双目绽出火光,旋即又陷入沉思,“不对,有一处不对……”
龙潜对游子仙的才智与手段十分信任,也知道他思考的习惯,此时虽然心中有困惑,却也不多加询问,只是裹了裹丝绵裌衣,道:“待会儿还有朝会,本宫便不多在太学阁耽搁了。太傅是一同前去见一见朝臣,还是继续称病?”
游子仙一听到龙潜要走,整个人就已经钻进卧榻之中了,只露出一只眼睛,道:“太子慢走不送。臣是真病了,并非称病。九王爷说今年是个暖冬,将臣从江南骗回来,结果根本不暖!太子,他日您若登基,当真不想迁都吗?”
龙潜一张娃娃脸顿时沉了下来,道:“父王健在,太傅休得胡言乱语。”
直到龙潜离去,游子仙才将脑袋从被窝之中探出,召来了一位密探。
“去查,斐然殊出生那一日,是什么日子,与道门有何关系。”
龙潜从太学阁出来的时候,看到公孙异正在调戏宫女,脸色更沉。
公孙异见龙潜出来,便朝着宫女一笑,向龙潜走去。
“如何?游子仙那个专注装病装弱三十年的,还是不肯出来见人?”
龙潜不答,却冷笑道:“我那祖王叔一向自命不凡,自称生于天地,不从父母,今日却向龙门示好,急欲与我联手。你觉得,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命数该尽了,还是你那知音命数要尽了才逼得他如此?”
公孙异的笑容渐渐收起,他望着龙潜看似天真的面容,沉声道:“在下只是一名无形浪子,漂泊江湖,仇人不少,朋友不多。今日太子有恩于在下,在下为太子,万死不辞。但他日若事关朋友,在下也不介意,再多一个仇人。”
龙潜面无表情地听完,而后与他擦肩而过。
京城的冬天啊,好像被游子仙说得当真冷了起来。
千里之外的商州,同样是冬天,却是异常的热火朝天。
这一日的《商州朝闻》一经面世便售罄,加印都来不及。只因这一日,商州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我爱王世云”,署名“宋连江”,就在大家以为这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开漕帮少主的玩笑时,金刀王家也出了事。
据说,王世云王小姐半夜被劫。
据说,劫人的正是宋连江。
据说,他们现在驾驶鲲鹏号,私奔了!
鲲鹏号是何物?
御赐的天下船王!当今皇帝南巡的御用座驾!
鲲鹏号刚建成的那一年,皇帝便主持了登船大礼。此后虽没有谕旨说明此船为皇帝御用,禁止用作他用,但保险起见,为了不犯忌讳,宋万里还是下令禁止平民登船。而自从皇帝爱上炼丹求长生之后,好多年不曾南巡,此船便也跟着搁置了多年。没想到再次回到众人视线,竟是因为一桩私奔□□!
宋王两家多年世交因何反目成仇?
小两口郎情妾意已有婚约为何还要私奔?
明日的决战,到底还要不要战了?
一切精彩内容,尽在今日发行的《商州朝闻》!
王啸穹一大早便带着这一份《商州朝闻》还有宋连江劫人之后留下的信,去往天下漕运,找宋万里。他将这两样东西甩在宋万里面前,哼声道:“看你养出的强盗儿子!也不知道像谁。”
这是两家交恶以来,王啸穹与宋万里初次会面。
宋万里不识字,笑面虎祁威看完信后却是笑得前俯后仰。
原来宋连江不仅把告白贴得满城皆知,更是大喇喇写了一封陈情书给王啸穹,说他与王世云之前只是有些小误会,现在两人志趣相同情投意合,眼看婚期将至,怕将来婚后事务繁忙不得空,决定借走宋万里的鲲鹏号,带着王世云江湖逍遥去,还再三保证,婚期之前必定归来。宋万里一听鲲鹏号被开走了,气得直捶心肝,又想起这混小子掀起来的满城风雨,实在不知他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放,于是忍不住跟王啸穹一起痛骂起了这个败家子。
骂着骂着,宋万里已经完全忘记当初是为什么吵得不可开交,闹到非要相杀不可。想起明天便是约定的决战日,然而家里两个小辈,竟然就这么私奔了,宋万里突然大笑了起来。
王啸穹见他笑,一时止了骂声,愣住片刻,竟也跟着大笑起来。
“走走走,喝酒去!”
“老地方?”
“嗯!老地方。”祁威看着他们迈出门槛的身影,忍不住抬了抬头,止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男儿泪。
祁威当然知道他们说的老地方,松风十里,结庐之处,是他姐姐陵寝所在。姐姐年轻时功夫远高过他,江湖中并没有什么笑面虎,倒有一个笑面狐狸,那便是他的姐姐。当年四人同行,仗剑江湖,是何等意气风发,却也终因年少气盛结下不少仇家。
姐姐嫁给姐夫之后不久就怀了连江,然而怀孕的这段期间正是仇家追杀最紧的时间。最后因为奔波过度难产,生下连江没多久,姐姐就过世了。从此,他远走江湖,而姐夫与王大哥则退身商州,一个接掌家族漕运生意,一个接了镖局的生意,不再过多涉足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