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殊看她神色变幻不定,唇边不由弯起微笑弧度,道:“行歌啊行歌,你还记得这玉佩的含义么?”
玉佩的含义?
行歌茫然抬头,对上斐然殊带笑双眸,却映出了另一个有着相似笑容却更加年轻的面孔。
龙霸天也有这样一块玉佩。
不久之前,凌云峰上的记忆,瞬间回笼——
“你不将那小子的龙纹玉佩还来么?你可知那玉佩的含义?”
“该不会是定亲信物什么的吧?”
“正是。”
定亲信物……行歌心中一沉,掌心的玉佩顿时有些烫手。
她又不是傻子,寻常人的玉佩岂可雕龙?身为阿斐侄孙的龙霸天究竟是什么人?阿斐对道门与妙善法师的事知之甚详,又是何故?加上月无极与游子仙的暗示,一切都指向阿斐的身份并不只是天下第一庄庄主这么简单。
阿斐不说,她便不问,以为这是默契,今日才知自己一厢情愿,阿斐这是在逼她问出来了。
行歌垂着眼,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面色有些仓皇。半晌,竟露出了一抹苦笑。她抬眼,问道:“阿斐,你究竟是什么人?”
☆、孤舟诉情衷
钟鸣长空夕,月出孤舟寒。
斐然殊望着渐行渐远的鲲鹏号,想起片刻之前,他并未回答问题,而是毁去床板,又轻车熟路找到放置逃生舟的地方,解了一条小舟带着身边这姑娘离去,这姑娘全程淡定脸,若非早有所料,便是突发面瘫。
“斐庄主这一手顺手牵羊,玩得纯熟啊……”行歌目光幽深。
斐然殊闻言,抿唇一笑,眸中竟带了三分宠溺,道:“说什么胡话,这是餐后散步。”
行歌望了一眼已经化作远方一个点的鲲鹏号,道:“散得有点远。”
斐然殊心中有些异样,皱了皱眉,却无暇在意。
眼前的姑娘本就肤白,月光之下,顿时显出了几分柔弱,江风清寒,吹乱几缕青丝,拂过她的鼻尖唇畔,又增几分灵动。斐然殊心中莫名酥麻,竟横生出几分不自在,直到看到那姑娘两靥飞红,眼神迷离,方才敛住了心神。是了,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斐然殊笑意更深,身随意动,为她理了理发丝,掩在耳后。长指触到耳廓之时,指下之人一颤,于是他本想收回的手指突然往下,捏住了那软嫩耳珠。
行歌全身一麻,慢了半拍才抬起手抓住他的手。
“你,你这是被下了什么降头吗?”
“这要问你了,行歌。”
“呔,胡言乱语!贫道为人清正,岂会对人下降头!”涉及人品、原则问题,行歌一下清醒过来,义正言辞地扯开了斐然殊的手。她揉了揉耳珠,脸却越来越红。
斐然殊也不恼,他宽袖一拂,从小舱内捉出一壶酒,一只酒杯。
他满上一杯,递给行歌,道:“清风明月一樽酒,行歌,我有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行歌心知他是要回答先前她在大船上问的问题了,突然又有些挣扎。
“如果我说不听呢?”行歌试探道。
“没关系。”斐然殊从善如流地笑道,“那我换个故事。”
……服。
行歌仰头饮了下去,喉头微麻,是关山月,心中豪气顿时伴随酒意而生。她闭了闭眼,道:“你说吧,我听着便是。”
斐然殊别开了目光,望着浩瀚汪洋,陷入远久的回忆中。
二十八年前,天下各地多宗孕妇失踪案齐发,为祸甚广,蔓延两年之久,江湖与龙门首次通力合作,终于查出是天人教所为,一番围剿之后,龙门将此案定性为丧心病狂的采花案。
只有道门高人知道,此案并不简单。
因为经查实,那些孕妇的产期相近,都在七月左右。
而二十八年前的七月初四,与次年的七月十五,正是阴年阴月阴日,那两个日子出生的孩子只要诞生在至阴之时,就有可能成为镇魂珠的寄主。
将近两年的风声鹤唳之中,京城内外,只有位于京郊,地位超然的景王府在七月十五,安然诞下麟儿。
景王是当今皇帝龙铨的叔祖父,新生儿便是先帝的亲弟弟。
众人皆知,当年先帝是因独子成了龙门之秀才过继了龙铨,让旁系子侄继位。龙铨前有先帝亲子九王爷坐镇朝堂,后有先帝亲弟诞生,龙位似乎越发不稳了起来。坊间盛传今上对景王这个幼子,欲杀之而后快。
然而事实却是,来自皇宫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景王府,圣上钦赐封号封地,荣宠不断。
婴儿满月之际,国师亲临景王府贺喜,在为新生儿批命之时,却道出惊人之语。
“贵人面相尊贵不凡,然,破军星坐守父母宫,夫妻宫无主星,刑克,天命孤弱。”
“若强行留在皇室,恐两相妨害,皇室长者寿命有损,幼者生年不过十。”
景王府对此并不表态,只是客气地送走了国师,圣上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个批语。结果半年之内,包括圣上、太后、景王在内,十数位皇室宗亲相继病倒,更有两名皇子暴毙。
最后这婴儿不满周岁便被景王亲自从皇室除名,逐出京城。
离京之路,杀机四伏,婴儿却成功隐去行迹,被送到凌云峰下,纳入天下第一庄的羽翼。
“不满周岁就能隐去行迹躲避追杀,这个婴儿是不是成精了?”行歌忍不住插嘴。
斐然殊被噎了一下,道:“自然是有人护送。”
“谁这么厉害?”多少银子能请到这位高手当保镖?行歌心里打起了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