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吗”是天机宫独创的暗号,全文是“能约你出来乘交元真共修长生吗”,翻译过来就是“双修吗”。男女道修三十岁仍未找到双修者,便会被戏称为圣男、圣女。于是近年来,天机宫人开始向外发展,逮着个资质不错的,就追着人家问“约吗”“约吗”,也不管人家是否道门中人,简直丧心病狂。
承影都有些怀疑,庄主这么抗拒女人会不会跟这些饥渴的女道修也有关系?不过他好想说,庄主你要不近女色就不近得彻底点啊!为什么跟车里这个女疯子走得这么近啊!
斐然殊从承影热烈的视线中不难感受到他心里的翻江倒海,但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很想理他。这个承影,什么都好,就是脑中洞太大,常常去真存伪,与他交谈,只会累心。
斐然殊回到车内,关上车门,隔绝承影哀怨的眼神攻击。行歌还在睡,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可能他进来那一下扰到她,她睡意缱绻地嘟囔了一句:“阿斐,什么时辰了?”
斐然殊听到那一声下意识的“阿斐”,面色一柔,看了看天光,道:“巳时。”
行歌又沉沉地睡过去了。斐然殊从随车柜子中的一叠玄色手巾中抽出一条,覆到她眼上。随后又拿起方才看了一半的书,靠在车窗边读了起来。
秋日晨光孱微,犹带一丝凉意,却也映得他半面和暖。
行歌眼上挡光的手巾不知何时被吹落,她醒来时,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看着看着,行歌的心也温润起来。目光落到他捧书的手上,他十指修长,骨节不甚分明,斯文却不柔弱,令人心中生温。
行歌心里这种熨帖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她看清那本书书脊上的名字——冷酷侠客俏佳人。
“庄……阿斐啊,你好这口?”行歌问。
“还算喜欢。”斐然殊见她醒来,便合上书同她讲话。
“贫道这人比较直,能问你为什么吗?”
“为了通晓人情世故。”
三年前,斐然殊年仅二十有四,有生之年大部分的岁月在天下第一庄学习,闯荡江湖也不曾与人深交,适逢前任庄主渡劫成功——斐然殊觉得他只是不负责任地躲起来了——他便被拱上仲裁者之位。
第一个案子,便是江湖名宿染风涉嫌非礼秋水山庄大小姐一案。当时秋大小姐哭得凄惨要染风负责,染风又对恶行供认不讳,当众人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他时,他做出了裁决——让染风自断一臂向秋大小姐谢罪。
结果是,染风不愧为江湖名宿,说断臂就断臂了,而秋大小姐一改柔弱,砍了他三条街。
原来染秋二人互有情意,奈何两家为世仇,只好出此下策。但凡换个通晓点人情世故的仲裁者,都会打圆场提出让染风娶了秋大小姐来负责,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觉得自残才是正确负责姿势的斐然殊。
经此一事,斐然殊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行走江湖,决不能立下‘不对女人动手’的原则,否则要吃大亏。”斐然殊道。
“……你思考问题的角度也是蛮别致的。”行歌服了。
“你不懂,那秋小姐见无论如何也伤不到我,便卑鄙地召来了她豢养的十二只恶犬。”斐然殊提到此事,心中还有些不豫。
“难道你还立下过‘不对狗动手’的原则?”行歌不解。
“不,斐某怕犬类。”斐然殊坦然得好像在说我喜欢吃红烧肉。
行歌也不觉得堂堂天下江湖武林仲裁者怕狗有什么问题,反而十分理解地点点头。她还觉得红眼睛的兔子可怕呢。这种害怕的情绪十分主观,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行歌感觉话题渐行渐远,连忙又拉了回来,“人情世故也不一定要看这种小说来学啊!”
“你知道每天江湖上会发生多少重大纷争吗?”斐然殊不答反问。
“多少?”
“斐某也不知。”
“……”那你问个仙人板板啊!
“斐某每日都奔走在各地,打打杀杀的空隙,最便捷的方法便是看小说了。”斐然殊道。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总感觉是不是对“打打杀杀”太不尊重了啊喂!等等……
“贫道认识你这么久,没感觉你很忙啊!”
“你认识斐某多久?”
“……一天一夜。”讲到最后一个字,行歌自觉消音。
斐然殊换了个舒展的姿势,以手支着额头,抬了抬下巴,问道:“知道在你沉睡的这段时间内,斐某与承影二人为你挡了几波人吗?”
“我?”怎么突然说到她了?
斐然殊抬了抬眉,点头,“嗯,你。亏得你出现,整个江湖现在空前团结,各帮各派都放下陈年旧恨,众志成城,目标都是你。斐某现在只需看牢你便可,倒省了奔波的功夫。”
行歌十分震惊,感觉一下子笑不出来了,“阿斐,问你件事儿,你一定要老实告诉贫道。贫道好歹在妙善法师门下呆了几年,意志很坚强,你千万不要担心贫道承受不住。”
“问吧。”斐然殊隐约猜到她要问什么。
行歌忧心忡忡问道:“贫道是不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成为了什么天下江湖武林第一美女,所以这么多人要来抢?”
对不起他高估自己了他猜不到。
斐然殊捡起那块掉落的玄色手巾,温柔地盖到行歌脸上,密实地遮严,道:“乖,再睡会儿。”
☆、我是龙霸天,我有钱
斐然殊一行来到鹿阳城时还未到午时,承影被派去打点上山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