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陈妈妈便到了。接过苏氏递上香茶,听了苏氏所说,知道自己出怨气的日子到了,都憋了几年了,遂慷慨答应一声开始诉说。她所说与苏氏掌握的情况大致一致。
原来柯家太爷不屑于商贾,家中生活仅靠田产三百亩出产,土地价值三千银子,当初土地欠收,三年间陆续抵押被人,被人压价,只给了半价一千五百银子,方氏入门用一千六百五十两银子赎回。田产可收水旱两季,春上一季麦子,秋下一季稻子,春上租息乃是每亩六钱银子,合计一百八十两。秋下稻谷收的多些,一亩能收三石半细粮,出去捐税,租息,剩余两石,共计可收六百石。
柯家主仆三十余人,每年需要留下一百石食用,为了预防来年饥荒,方氏会再留下一百石细粮,以备荒年荒粮。不过,这储备粮除了第一年艰难些,后面都是年年调换,只是成粮价钱稍微低些。出卖时少五两银子的摸样。这样一折算,三百亩土地秋季稻米,还下剩五百石,多年市价多是一两银子两担米,可得二百五十两银钱,也就是说,柯家三百亩土地春秋两季,共计出息四百三十两。
接着陈妈妈又算了一笔柯家每年开支。
柯老夫人老爷子每月五两月例,共计一百二十两。
柯家三房老爷夫人,都是每月二两月例,共计一百四十四两。柯家三位小姐四位少爷,每人每月一两银子月例,共计八十四两。
再有方氏奶娘陈妈妈,柯大爷柯二爷奶娘老王头夫妻,柯三爷奶娘老刘头夫妻,大房奶二房三房三位小姐奶娘,共计八人,也是一月一两月例,共计九十六两。
这些开支共计四百四十四两,再加上三位小少爷现在村塾读书,每年须得十五两银子束脩,三爷在应天书院攻书三年,每年五十两银子束脩。
另有老太太娘家两个侄儿家每年每家五两银子年礼,计十两银子。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娘家每年都是五两银子,共计一十五两。
再有柯家本家长亲三老太爷七老太爷家,平时不往来,年节是不能免得,也是一家五两银子年礼。
另外还有几户家贫困柯家本家,老太爷吩咐过年每家送一两银子年礼给予救济,这样的人家有十三家,这些年礼银子共计四十八两,拢共一年计算,柯家共需要现银五百六十七两银子开支。
平日里出了园子自己出产菜蔬,还要去菜市购买时令蔬菜,这没有一定之规,每年厨下自有记载。
王氏识数,马上叫起来:“你撒谎,这不是说入不敷出了?你们奶奶每年还得贴银子啰?”
陈妈妈笑道:“大夫人不信可以看账,另有小丫头桂花,枣花,青果青叶,清明谷雨,与方氏房里的大小丫头,都不记在公中,都是我们小姐自己支付。”
王氏顿时气极败坏:“你撒谎也要靠谱些,年年贴补?哼,那今年为何尚结余二百银子呢?”
陈妈妈笑道:“大夫人难道忘记了,今年三爷中举,柯家自己田产不用缴纳苛捐杂税,另有千亩土地来投,这一拢共便有所结余了,这个大夫人不信,也可以查账。”
王氏心里划算,这吃饭穿衣呢,难不成自己吃的方氏的呢?这一想,王氏顿时觉得屈辱:“哼哼,这说的我们都是吃你家小姐饭食了,只怕你家小姐会生银子呢?”
陈妈妈也不纠缠谁吃谁的饭食,这话方氏不让说,说是说了伤感情,大家毕竟一个屋檐下住着,遂忍下不表,依然笑盈盈道:“小姐不会生银子,也是见家计艰难,才跟舅爷们合伙开了两家铺子,每年可分红利一二百银子,合着柯家四百多银子,刚刚可以支撑全家丰衣足食,就是全家每年四季衣衫不下百两银子,这些都在铺子开支。所以绸缎庄我们小姐所得红利,每年除了支撑柯家老小根本再无盈利。”
王氏顿时萎靡,既如此,自己争这个家有什么意思?婆婆为何又叫自己当这家?难道就是要看自己出丑吗?王氏顿时疯癫了:“你胡说,我是柯家大夫人,我的儿子是柯家长子嫡孙,柯家所有将来都是我儿子的,我吃自己喝自己,何需方氏贱人周济!”
苏氏顿时怒了,强忍怒火道:“大嫂这话说的,你大房是儿子,我们二房三房就不是老太爷儿子了?更何况公公婆婆还在呢,轮不到你来分家产吧!”
陈妈妈起身一声冷笑,想起方氏交待要给老太爷老夫人留些面子,到底忍住不说出口,柯家土地价值三千银子,其中一半属于方氏呢!
不说柯大爷连叫王氏闭嘴,可恨王氏不听,柯大爷不也能把她嘴巴缝上,就这样一步一步揭破柯家内幕。柯大爷只是羞惭难当,想着柯家今后使该改变观念了。
就是柯老夫人在内室哪里睡得着,虽然故意不听外间说话,无奈陈妈妈之言声声入耳。这些柯老夫人原本一清二楚,只是知道一回事,被人当面说起又是一回事情,见陈妈妈没提土地之事,柯老夫人深知这是方氏交待的结果,一时想着方氏,一时想着王氏,柯老夫人只觉得憋气。侯陈妈妈离开,柯老夫人耳听得王氏只是归还柯老夫人与她的二百银子,其他都想赖账不还,一怒再次出房。
吩咐柯老大道:“你回房去,砸了她的陪嫁箱子,二百四十两银子。扣除你老丈人应得五两银子年礼,你们自家退赔二百三十五两,别说你家没有,这些年你们又吃又拿也不知这个数了。还有,我今天郑重告知你一声,我老柯家就是只有三个铜板,也是一房一枚。没得那个独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