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围棋竟然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痛苦。
可能还不如讨论世界末日。
郁白是第一次知道,围棋里竟然有这么多专门的术语和名词。
捱过了最基础的气数、形状、长与立,还有压根没听过的什么飞罩、厚势、侵消……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学围棋,而是在学某种闻所未闻的冷僻中文。
字都认得,连起来就成了天书,还都得努力记下来。
这究竟是一门什么样的恐怖学问,居然能同时具备语文和数学的属性?!
郁白面上强装镇定,内心已濒临崩溃,身边还在认真解释的谢无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问:“怎么了?”
“……”他挣扎了一下,怕自己等下真的睡过去,只好小声说,“我记不住。”
他又不是过目不忘的非人类,记忆力只是普通人的程度而已。
谢无昉闻言,怔了怔,很快道:“抱歉,我不应该一直讲的。”
郁白立刻说:“没事,要不先——”学到这里,改天再说!
可谢无昉几乎与他同时开口。
“要不先跟我下一局?也许在实战中学习更好。”
谢无昉说着,顿了顿:“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郁白当即合上了手里爬满瞌睡虫的围棋教程,精神一振道,“来下棋吧!”
怎么样都比看课本好!
片刻后,郁白与谢无昉分坐在棋桌两端,他执先行的黑子,谢无昉执白。
暖黄棋盘上的黑白云子渐渐蔓延开。
围棋又称手谈,对局时双方原本不应该出声交流,而是以手中的棋子对话,但这是教学局,谢无昉便时常开口。
“这里不可以落子,是禁着点。”
他说话时,会伸手将那枚落错位置的黑子取走,轻轻放回郁白面前。
黑色云子清脆地落进棋罐里。
郁白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见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知道了。”
其实他还是没太搞懂那些复杂多变的规则。
但奇异的是,虽然他已经确定自己对围棋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和天赋,可此刻倒也听得专注,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之前他两次围观谢无昉跟老人们下棋,即使没怎么看懂,都算是看得很专心。
为什么唯独刚才埋头看课本的时候,特别难熬呢?
明明都是他并不想学的围棋啊,有什么区别?
过去鲜少探究内心兴趣所在,只想平静麻木地捱过乏味日子的郁白,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当即垂眸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光影斑斓浮动的棋室里,谢无昉从手边的棋罐中拾起一枚光泽温润的白色云子,目光淡淡地掠过黑白交错的棋盘。
下一秒,棋子便被白皙有力的指腹定在了那个恰好的位置。
声音清浅短暂,转瞬即逝,执棋落子的印象却格外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