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父母在一起?”
“没有,”曲之意说:“我刚出生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我跟的我母亲,再后来没多久,她也去世了,我就只能跟着奶奶。”
在以前那个时候,单亲的,留守的儿童数都数不清,丁宴澄从小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没有这样的体会,突然就词穷了。
“应该会很难受吧。”丁宴澄放下筷子,抬眸去看曲之意的眼睛。
“难受肯定会有,但也不完全都是难受吧,”曲之意也往椅子上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相比起长大以后,我还是很怀念小时候的田园生活的,放了学就在田埂上追狗玩儿,天黑了就各自回家,没现在这么多烦心的事”
饭桌上的菜很香,味道亲切得就像是家里人做出来的一样,能在他乡吃到家乡的味道,也是曲之意觉得幸运的一件事。
“我小的时候也在农村住过一段时间。”丁宴澄说。
曲之意略微诧异地挑眉。
丁宴澄不自觉笑了一下:“怎么,我不像是会在农村生活的人吗。”
“唔,”曲之意上下打量丁宴澄一圈,摇头和他对视:“不太像。”
本来一开始丁宴澄就是随口问一句,曲之意知道他的意思,就也话跟话地答,都是开玩笑,没别的意思。
但答完以后,一看到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曲之意就也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都一起笑了。
笑完,丁宴澄半垂下眼皮,手指拨弄白色陶瓷勺,勺子碰到骨碟,发出轻微的响声。
“小学三年级寒假那年,我跟着我妈回外婆家祭祖,你也知道,南方是很少下雪的,但正好那一年雪下得很大,地上都铺了半指厚的雪,”丁宴澄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大人们在老房子里祭拜,我就跑出去和村里的其他小孩打雪仗。”
“我算是那个村子小孩里个头最高的,有很多小孩嚷着要跟在我后面,只有一个个头矮矮圆圆的,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小孩,蹲在旁边看,我们雪仗都打完了,准备回家了,他也还蹲着,一动不动的。”
丁宴澄声音很好听,曲之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但从未听他像今天这样,唠家常一样地说话,少了平日的低沉浑厚,多了点轻快和向往。
曲之意没有中途插话,就认认真真听着,丁宴澄也继续回忆。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过去也蹲在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玩,结果那个小孩像是被吓到了,扭头就跑,跑得太快,还摔了一跤。”
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个画面,曲之意抿唇无声地笑。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结果后来好几次,我在外面玩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小孩儿蹲在不远的地方,盯着我看,当时我就在想,该不会是第一次的时候,我吓到了他,他记仇,在那儿琢磨着怎么在我身上找回来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宴澄稍稍眯起了眼睛,像是在笑:“那个时候也是在过年,家里糖很多,于是我就跑回家抓了一大袋子,然后全塞给那个小孩了。”
“那,那个小孩什么反应?”曲之意本来不想打断的,但听丁宴澄说着太有意思,就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丁宴澄细细回忆:“一开始是发愣,然后是脸红,憋着不说话。”
曲之意轻笑:“看来挺腼腆的那小孩。”
“不腼腆,可粘人了。”丁宴澄说:“我一开始也以为他胆子小,但就从那天我送了他一袋子糖以后,他就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来找我,跟在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
刚上三年级的小少年,屁股后面跟个跟屁虫,走路都神气,更别说还是个六七岁,声音又奶又可爱的小孩,叫一声哥哥能把人心都喊化。
“不过,你不是说你们就是回去祭祖的吗,应该没在那待多长时间吧?”曲之意问。
丁宴澄点头:“对,过完元宵就走了,一是爸妈他们工作上还有事,二是我也要回去上学了。”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丁宴澄摇头:“没有,那一次不仅是祭祖,也是搬迁,把我外婆那一脉的墓都搬迁到了这边,我们也就没再回去过了。”
一向什么话都能接得上的曲之意,在听到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地点点头。
毕竟现实里,童年时候的友谊就是这样,来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
多谢曲医生的这顿饭
这顿饭,他们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丁宴澄好像格外喜欢吃清蒸江团,一整条鱼都吃光了。
结束的时候,丁宴澄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嘴角:“我一直以为川菜都是偏辣的,没想到清蒸也很好吃。”
“川菜有很多名菜都是清淡的,像开水白菜,雪花鸡淖,东坡肘子那些,都是既清淡又好吃的。”曲之意说。
“我之前去重庆的时候,那个合作方是本地的,点的菜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的,基本没有清淡菜。”
曲之意:“那还好我今天点了两个不辣的。”
丁宴澄抿唇一笑,不过也确实,他从小就生活在这边,口味偏咸甜,吃一桌子辣菜,也真是难为他了。
出了包厢去楼下结账,这次丁宴澄没再主动说要付钱,乖乖在旁边等着,曲之意付好钱后,张婶撕下小票给他。
本来曲之意都打算要走了,结果张婶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把他拉到旁边:“下回撒子时候再来安?”
说完,又看看他身后的丁彦辰,笑眯眯道:“当真不是男朋友蛮,你莫哄婶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