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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第1页)

陆氏看过去,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个尊长的笑来:“从安来了。”

林业绥负手站在门口,不言不语,也毫无要进来的意思,只是微颔首,似乎只是随口问道:“舅母为何不坐席。”

陆氏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难看,她一进来,还没有走到坐席边,已经跽坐着的妇人就开始骂,她只好马上就跪下来认错,跪在硬木上已经很久,膝盖早就疼起来。

现在林氏家主来了,她撑着地站起,去到坐席跽坐。

桃寿也扶着往后倒在自己怀里的郗氏重新跽坐好。

男子这才迈步进来,走在西面的坐席坐下,直截了当的询问:“不知道母亲找我来有什么事。”

提到这里,陆氏只有唯唯诺诺。

“你。。。你。。。”郗氏哽咽着,连续说了两次都说不出一句整话,最后低头捂着脸好久,把心里面的眼泪都哭出来大半后,一面擦泪,一面告状,“你外祖父病重,你的好舅父和舅母到了现在才想着来告诉我。”

林业绥半阖着眼,再看对面的陆氏垂头不敢说话的相貌,看来是已经被骂过,他开口道:“母亲身体不好,舅父可能是怕虚惊一场,到时候再让母亲身体出问题,不知道要怎么跟我们几个交代。”

“从安是个懂事的。”陆氏赶紧踩着男子给的这个台阶,点点头,“你那个舅父十分疼惜你母亲,以前还年轻的时候,你母亲只要有个什么热症,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他是立马就赶来建邺送药了,本来这次是他要来的,想要亲自见见你母亲,但是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

想到往事,郗氏的态度渐渐软和下来,悲痛依旧:“你们都这么瞒着我不说,我就能好?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才是真的不好。。。”

林业绥知道她这母亲的性子,绝对不是叫他来听听哭喊这么简单,怕是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过是借着高平郗氏的人在这里,要逼着他立即就给句话出来。

五岁久没有了来往,自己跟高平郗氏那边也不记得有过什么骨肉亲情。

他淡漠道:“事已至此,母亲有何打算。”

跽坐的妇人身体有些摇晃,不停擦着眼泪:“我想要回去看看你外祖父,也已经有十七年没有回去过了,也一直没有过往来,这都是我不孝,不能叫你外祖父在死前也看不到我这个不孝女。”

郗氏和那两个异母兄长向来不和,她和母亲还有幼弟以前没有少受欺负,后来母亲的死,都跟这两个人有关。

如果在那寒冬腊月的时候掉进湖中,她母亲怎么可能会染上风邪,缠绵病榻整个冬月,刚开春就去世了,但是在那两个兄长的嘴里,确是一个玩笑。

好不容易忍到嫁了人,又被高平郗氏取笑嫁的是没落士族,于是她干脆断绝来往,哪怕她那父亲对自己再好,也不愿意回那个家中去。

现在父亲病重,不能够再这么不孝,加上林业绥现在又成了尚书仆射,回去能够好好出一口气。

林业绥摩挲着指腹,不置一词。

已经快要到夜半时分。

西边屋舍的居室内依旧还点着灯盏,看到豆形铜灯的浅盏里面快没有油,一直跪坐在女子身边侍奉的玉藻双手撑着地上站起,去拿来陶瓮添油,不敢发出声音。

尽管她再小心翼翼,但是旁人忽然的靠近,还是谢宝因从竹简中回神,抬手揉眉。

夜色已经很深,玉藻怕惊到女君,小声道:“女君还是上榻休息,那些奴仆都还没有睡,等家主回来,他们知道怎么侍奉的。”

谢宝因卷起竹简,点头:“你也回去休息。”

玉藻又慢慢在原先的地方屈膝跪坐,摇摇头:“我不急,要侍奉完女君休息才能安心。”

以前在谢家,还是谢氏女郎的女君女君就这样过,诵读经典到很晚,遣身边侍女先去休息,但是坐太久,双足血液不通,女君就独自在坐席上坐着,室内暗着,月光洒进窗牗,直到小腿有了知觉才自己摸黑上榻去睡,那时候都快日出时分了,后来她知道了,就再也不敢离开先去睡,一定要侍奉女君上了卧榻才放心。

谢宝因无奈笑着,把竹简捆束好后,撑着几案跪直身体,然后两只腿先后站起,虽然有些麻痛的感觉,但是还能忍受。

玉藻收拾好竹简,跟着起身,弯腰把铜灯放在卧榻旁边的矮床上,侍奉女君躺下去后,又把帷帐掩盖着才离开。

出了居室,把门关好后,她走过庭院去自己的住处,望天轻啧两声:“这天翻脸还真快。”

从雨中跑到无言下面的红鸢跺着脚,搭话:“已经冷了快半年,也该暖和了,不然真是不叫人活。”

玉藻倒没有那么乐观:“现在下起雨来,恐怕暖和不了几天,又要开始倒春寒。”

红鸢笑道:“这次冬雪长,春寒必短,捱过去就好了。”

两人一言一语,回室内去睡了。

夜半时分的时候,庭院里的风雨大了起来。

大风呼啸,雨滴砸在地上、屋檐上的声音也逐渐清晰可闻。

疱屋里面的奴仆看见家主从外面回来,赶紧准备提水去湢室。

居室内,睡意很浅的谢宝因也被这风声给吵醒,捂嘴打了个呵欠,又想要闭眼再睡,但是怎么都没有睡意了,干躺着也浑身不舒服。

她坐起身,推开帷帐从卧榻下去。

没走几步,忽然蹲在原地。

回来淋了一些雨的林业绥站在东壁横杆前,几下就解开布扣,望向女子,淡言:“吵醒你了?”

“没有,是这风声吹得有些吓人。”看到男子,谢宝因难得露出个笑来,缓步去几案旁屈膝跽坐,“这是二郎他们的同牢礼祭食,要不要命人去热热?”

林业绥披了鹤氅裘,跟着在北面坐席踞坐:“几口就能吃完。”

谢宝因笑着把漆盘推到男子面前,然后发现没有箸,又担心弄脏男子的手,她抬眼问道:“郎君可嫌我脏?”

林业绥剑眉微挑,十分坦然的笑答:“那里都吃过了。”

谢宝因皱起鼻子,嗔笑看着他,又羞又臊,然后直起身体,跪在席上,用手拿了片腊干塞进男子嘴边。

林业绥也笑起来,张嘴连着吃掉两片:“幼福吃过了吗?”

同牢礼上的祭食,新妇、新婿两人共食后就表示要开始共同生活,而其余人食用。。。听说也会永不分离。

他从前是不信这些的。

谢宝因点头,然后问:“夫人找郎君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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