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轻笑了下,抬手自车帘外接过那些“早膳”。
郦酥衣目光落在他手里“早膳”上。
与其说那是膳食,倒不若说,那是一团脱了水的干饭。即便她不甚懂烹饪,也能瞧出来——沈顷手中的干饭乃麦米蒸熟后、混上几片菜叶,而后再曝晒成饭饼、饭团的模样,如此随军装在行囊里。
“行军在外,一日三餐只有这些干粮。你若是吃不惯,待我进山给你打些野味来。”
“不必不必,”生怕自己成了对方的累赘,郦酥衣赶忙接过那干粮,道“郎君,我不挑,吃得习惯。”
她应得轻快。
一边说,她一边拿着那饭饼,咬了一大口。
果真……很难吃。
即便在郦家受过苛待,但她也从未吃过这般难吃、这般难以下咽的东西。
沈顷有些心疼得看着她,微微蹙眉。
他将自己手里的那一份递过去:“我这份加了盐卤与豆干,应当好吃一些。”
闻言,郦酥衣忙不迭摇头。她微弯着眉眼,一双乌眸间闪烁着清亮的光芒。
“不必了,郎君。府里那些饭菜我都吃腻了,这干粮,我倒觉得蛮好吃的。”
正说着,她又低下头,咬了一大口。
那干粮涩嘴,难以下咽,将郦酥衣的腮帮子填得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沈顷心中无奈,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其实,此处离沈府不远,如若你……”
不等他说完。
正埋头啃干粮的小姑娘“腾”地一下抬起了脑袋。
……
冬日严寒,水袋里只有冷水,郦酥衣喝了一大口,那刺骨的寒意便这般一路沿着喉舌而下,直逼入腹中。
见状,沈顷愈发心疼。
自出关至烟洲,他眉心一直轻拢着,似乎在纠结,应不应该将她带去西疆。
与沈兰蘅相比,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也更加理性。
他自幼受诫,心中时刻有着一把刻尺。一方面,他深知无论是为了妻子,或是为了这军国之事,自己都不应该将她带去西疆;另一方面……
沈顷转过头,看着正靠在自己肩上休憩的少女。
男人眼睫动了动。
不可否认,法度之外,他有了自己的私心。
……
行军泱泱,越过烟洲。
快要到墨州时,郦酥衣终于说服沈顷,打消了他将自己送回京都的念头。
似乎也是因为这行军劳苦,再加上马车之外将士众多,至深夜时,沈兰蘅也未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夜里“醒来”后,他便看着白日里沈顷特意留下的手信,佯装成沈顷指挥着行军。如此一来一回,倒也没生出什么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