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爆竹声却越来越繁密,章小玉在心里悄悄地说:“新年好,王先生!”
车子即将驶离学院街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杂货铺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累极的章小玉并没有注意到,铺子老板那双嫉妒怨恨的目光。
店铺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看着出租车走远,满脸是藏不住的阴狠表情。
在这家杂货铺的门口,也学着王永恒那边的样子,露天放着个很小的摊子,上面零星地摆着包装简陋的鞭炮和烟花。
杂货铺老板姓吴,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吴。
话说腊月二十三过后,杂货店老板老吴,在看到王永恒的炮摊火爆开张之后,也动了在春节期间卖炮的念头。
这个年代,春节连市的生意,那可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生意人,都是在除夕这天下午,早早地关门打烊,一直休市到正月十五。
做出这个决定,老吴可是跟自家媳妇儿好好地商量了一番。
毕竟,除夕夜守岁,初一走亲戚,初二回娘家,那可都是老城居民,每年必不可少的任务。
这边他好不容易说通了自家媳妇儿,那边却出现了好多始料不及的状况。
首先是商品供应问题:他没有常小远那样的关系,能直接从源头进货。老吴只能从二道贩子手里,买一些价格高昂的产品,再去海城附近的农村,寻找土作坊进一些没有品质保障的产品。
所以他家卖的花炮,质量好的价格高,价格低的一看就知道是土作坊出品。
价格没有优势,品质也跟不上,存货数量也少的可怜。
可以想象,在王永恒炮摊的衬托下,老吴家花炮的销量简直就没眼看。
其次是地理位置的劣势:常小远管理的炮摊就摆在学院街和电台路的交口,距离王永恒的距离一公里,可是离老吴杂货铺却只有两百米。
可以说,老吴的杂货铺被王永恒和常小远的摊子夹了在中间,两边的人流几乎都被王永恒和常小远的摊位截住,他的生意能好才怪了。
然而不管怎样,他本钱掏了不少,还让出了一大片地方,专门给花炮留着c位。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于是老吴硬着头皮把这项生意,列成了春季前的销售重点。
今年除夕夜,老吴原以为,自己家怎么也能卖出点儿花炮。然而花炮市场根本就不被他的意愿操控,在自由竞争的市场中,产品质量和服务质量,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老吴是瞪眼看着王永恒和常小远的摊子爆卖,而自己这边却是门可罗雀,可把他给气够呛。
老吴媳妇四十多岁,坐在铺子里面数着几天的营业额。
她一边数钱,一边抱怨着:“大过年的,整一天下来,连一百块钱都卖不到。哎,照这样子,我看你进的那些花炮,出了正月也卖不出多少。”
听着自己媳妇儿的抱怨,老吴压着怒气,黑着一张脸,把那几箱子花炮搬进铺子里。
看老吴的架势要收摊,老吴媳妇连忙走出来,问道:“不是说了,春节连市么,怎么这么早就收了?”
“连个屁。”老吴气哼哼地把摊子上零星的小烟花拢进纸箱子里,瓮声瓮气地说道:“也不看看路上都没人了,与其在这冻着,不如收摊回家去,一家老小还等着咱们吃年夜饭呢。”
老吴媳妇想想也是,点灯熬油的,不也是费用?大冷的天,回家吃饭它不香么?
遂也就不再废话,跟在老吴身后,一点点地把东西往铺子里搬。
收拾好了铺子,夫妻俩锁好门。老吴心有不甘地看看王永恒那边,又看看常小远这边,暗骂了声晦气,转身往店铺后面的福安街走去,他们的家就这福安街上。
章小玉五点整到了章家,果然如王永恒所料,章小茹并没有回来。
原以为两个女儿都回不来,老两口都做好都自己过除夕的打算,看到章小玉回来,可把章妈给高兴坏了。
赵明月看向章小玉身后,问道:“怎就你一个人,小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那个摊子,要一直忙到正月十五呢,这一个春节,都在外面出摊儿,可不容易啦。”章小玉一边说话,一边脱外套。胳膊酸疼酸痛的,挣了半天,也没把羽绒服脱下来。
赵明月过来帮忙,一眼瞅到了宝贝闺女那肿得跟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什么生意啊,怎么连除夕夜都不能歇?你这手是冻得吧?天寒地冻的,挣多少钱也不值当的呀。”
说着,她拉着闺女的手,上上下下地检查一遍,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就看上了这种生意?别人都一家团圆着吃饭看春晚,你们可好,就那么在外面冻着。万一哪儿落下了病,以后岁数大了谁管你们啊?”
章云泽也心疼闺女,可看老伴儿这样,也只能开解了赵明月几句:
“孩子们有自己的规划,你就别跟着瞎操心。有这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多加几个她爱吃的菜。”
章小玉也再三保证,花炮生意就做今年一年,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受罪了,赵明月这才放过了她,回厨房做饭去。
章云泽找出一个保温桶,递给章小玉,嘱咐道:“等下饭菜好了,每个菜都给小王留点儿。你吃完了就给他送去,也算他跟咱们吃了团圆饭了。”
“谢谢爸。”
就算章爸不说,她也打算给王永恒送年夜饭去。
父女俩正在说话,电话叮玲玲地响了起来,章爸接起电话,原来是姐姐章小茹打过来的。
章爸举着听筒,听着听着就高兴的笑了。原来,章小玉一家三口,会在晚饭后回来,要跟章爸章妈一起守岁。
章妈得知这个好消息,在厨房里忙活得更欢实,兴奋地张罗了好几个壮壮爱吃的菜。
匆匆吃过了晚饭,章小玉等不及姐姐一家,就抱着保温桶,穿得厚厚的走了。
章家的年夜饭,在章小玉的愧疚里,匆匆地结束了。
打车到学院街,还没下车,远远看到自家铺子前面,又围了好些人。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买东西的顾客,倒也没放在心上,可是走了几步感觉到不太对劲儿,她猛然停下了脚步!
于珍那抑扬顿挫的哭声钻进耳朵里,章小玉心里暗骂一声,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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