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素馨听到这个小细节时一怔,不由自主就联想起以前英皓冬把她当成叶幽昙时,曾经那样细致的为她剥核桃。她曾以为这是他爱她至深的表现,却原来,在以前,这种情况是倒过来的,是由叶幽昙不厌其烦地剥给他吃。她坠楼身亡后,他潜意识中依稀留着往日她对他的种种好,负疚之下,就一一亲自做来以回报。
孔雀昙花的事亦是如此。英皓冬初始叶幽昙,问她的芳名,因为此昙而想起彼昙,对她带笑提过自己的母亲种着一株珍品昙花。她当时很感兴趣,后来跟他交往时,一再委婉的说起想去他家看看那株昙花,他当然不会把她带回家,便每每顾左右而言他。那时是这般推三阻四,后来却为了他这么假冒的叶幽昙,他重新买回一盆孔雀昙花,一偿“她”的夙愿。
蓝素馨把零零碎碎听来的片段归纳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英皓冬从来没有爱过叶幽昙,但是他却让她因他怀孕,然后又非常冷酷的跟她分手,一再厉声厉色赶她走,这也都是他自己说的,他不为自己辩护,如实的有什么说什么。因为他的坦诚,她几乎都不忍心责怪他,但终究还是
说出来了:“皓冬,你知道这件事情上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就是你既然不爱幽昙姐,就不该跟她……跟她发展太亲密的关系,那样的话分手也就不会弄得这么伤筋动骨了。”
英皓冬怔了怔,起初本能的想为自己辩解,最终却选择了沉默。斯人已逝,何必再说她的不是。紧紧的咬住下唇,他眼中的悲伤沉痛与无奈,深深如海,蓝素馨一眼蹩见,心无端端一震,迟疑片刻,她轻声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没说出来?”
英皓冬一震,震动又诧异地看着蓝素馨,她的感觉如此敏锐吗?
他的表情,让蓝素馨验证了自己心里那个模糊掠过的想法。看来这件事情上,还另有隐情。
突然又想起英夫人当初让她以叶幽昙的身份陪护他时,曾经要求他不能拒绝他的任何亲密举动,理由是他扮演的是他的亲密女友,而英夫人之前并不知道有叶幽昙这个人,出事后才知道英皓冬交往了这个女孩子,他们以前的事他完全不知情,想来应该是尸检中验出叶幽昙已经怀了英皓冬的孩子,他才由此得知他们有过亲密关系,于是他有了如此要求,但事实上,在他陪护英皓冬的这段时间,他出去拥抱和亲吻外,没有对他她流露过任何要求进一步的亲密举动啊!
蓝素馨眼中浮起疑惑深深,看定英皓冬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头:“没有误会,是我不好。”
直觉告诉蓝素馨,英皓冬还有些事情真相没有说出来。那应该是一个对叶幽昙不怎么好的真相,他为她守口如瓶,自己一肩担了所有责任,哪怕被人错怪与责怪。
三月十七日终于来了。
这天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好得像金沙金粉,涂得到处金光闪耀。但叶太太和叶先生的表情,阴沉晦暗如梅雨天。蓝素馨特意请了半天假,和特意赶来的邝远一起,陪着他们去了郊外的公墓给叶幽昙扫墓。叶太太打
着石膏的伤胳膊还吊在胸前,本来他们想劝他别去了,但他执意要去。
他们已经去的很早了,可墓地上却已经有摆满了一圈雪白玫瑰花,显然英皓冬来得更早。
这次叶氏夫妇没有把他的花全部搬开,双双沉默半响后仿佛没有看见那些花一样,自顾自得在墓地前端端正正摆上他们带来的白菊花,邝远也默不作声的打开了香烛,供果,一张张地焚化纸钱。
纸钱在红色的火焰与青色的烟里渐渐化为了灰烬,一阵风来片片轻薄纸片颤动纷飞,仿佛惊奇无数黑蝴蝶。
叶太太突然落下泪来:“幽昙,幽昙……”
从公墓回来后,叶太太就在床上躺下了。她很不舒服,午饭都没吃,叶先生也吃不下,一直在卧室里陪着她。
蓝素馨和邝远一起在餐厅吃饭,也同样没有胃口,胡乱吃了一点后,他突然想起来:“对了,刚才我看见你的包里还有两扎纸钱,怎么在墓地里没有全部烧完吗?”
“是呀,因为幽昙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周年祭时,最好也要去出事地点给她烧上柱香少点纸钱。”
蓝素馨到不知道还要这样,看来母亲周年祭日时,她也要去车祸地点为她祭拜一下。
“那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姨妈这个样子是不能去了,姨夫就留在家里照顾她好了。”
旷远没有拒绝:“好。”
蓝素馨下午去学校上课时,特意去找了英皓冬他却请了一整天假没有来,她猜到他今天应该不会上学,却还是怀着一丝希望来找找看,见不到他,她心里无端端的紧张与担忧,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这一天会出事。
素馨,我可以吃你的糖吗?
蓝素馨眉眼轻扬,笑意如花的馨香流动:“当然。”
这是第一次,英皓冬主动要她的糖吃,从被动地接受,到主动的求,他知道他终于不再逃避她了。
三月十七,白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如宝石,一轮晴日仿佛一枚金扣扣在蓝空中,入夜后,却电闪雷鸣下了一场大雨。雨好不容易停住时,已经九点过了,见时间有点晚了,邝远想让蓝素馨别跟他去紫荆大厦了。可是她执意要去,非去不可。他只得开车载上她通往。
驾车来到紫荆大厦楼下,一下车,邝远无意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蓝素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看不出灯火通明的大厦有什么地方能令他这样霍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