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态度表明你对我的印象是什么?狂妄,冲动,不知好歹……可这些分明是前世仙盟之人对我的看法。”
殷云度慢慢掀起眼皮:“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前世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我。你前世就知道我,但对我并不了解。虽然你并不一定是仙盟的人,但你前世一定从未亲眼见过我。但凡见过我与我共事过的人,都不会把流言当真。”
“至于为何知道你与我爹交情匪浅……”殷云度扯扯嘴角:“我爹那些奇言怪语传染性极强,你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就被传染开始挂在嘴边说了。”
系统一阵沉默,装鹌鹑不作声。
“别再说些什么你是天道意志之类的话了,我不会信,想合作就拿出点儿诚意来。”殷云度一扯鱼竿,又是一条鱼:“分明看不上我,分明不信任我,却偏偏还要选中我。既想要人替你赴汤蹈火,又想要把人当傻子糊弄连真实身份都不肯言明……”
他皮笑肉不笑:“既要又要,这位前辈你要脸不要?”
脑海中“叮——”得一声响起,系统被骂得下线了。
“心理素质有够差的,多说两句就破防。想拿人当枪使又受不了被揭穿,脸皮还是不够厚。”殷云度摇头,提起鱼篓喊上岑丹溪:“走喽,回去蒸鲫鱼。”
殷云度在吃食上有些研究。
鲫鱼的话,蒸着吃最鲜,其次是煎着吃,把鱼肉拆下也可做鱼羹。蒸时用酒不用水,稍加些糖用以提鲜,再酌量添些秋油,如此做出的鲫鱼肉质嫩而鲜甜,是为上品。
如果不是被修真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绊住脚,他大概会带岑丹溪去凡人界找个有烟火气的热闹小镇住下,开个酒楼茶肆,悠然度日。
他喜欢花,喜欢草,喜欢人间喧闹,喜欢跟岑丹溪一起无所事事的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他不喜欢乌烟瘴气的修真界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可眼下这烂摊子他不得不管。
若是他不管,他的父亲,他的师兄……他的家人们不会不管。他们都是最温和良善不过的人,见不得不公,见不得无辜之人死去。他们的道是黎庶苍生,他们愿意以身殉道。
他们见不得无辜之人死去,而殷云度见不得他们死去。
就像他爹说的,世事难求一个完满。
若是能以一人替这千万人,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了。”殷云度将蒸鱼装好,看向一旁饶有兴趣观察他做饭的岑丹溪:“去找岑阁主吧。”
岑寂的小木屋还是掩在幽幽绿荫里,殷云度甫一走进院中,便感受到了另一道灵息的存在。抬眸去看,果不其然,岑寂对面还坐了另一位修士。
那人一身藏蓝华服,其上点缀诸多金玉挂饰,显得华贵庄重。此时他正抬手斟酒,行动间环佩相撞,泠泠作响。
“你与殷兄脾气一个比一个倔,多少年的交情了,便是各退一步又能如何?”那人手指摩挲了下玉盏:“红炉美酒时温……他不饮冷酒,他的喜好你比谁记得都清楚,你分明时时等着他,他想要的也不多,只那一件事……告诉他他想知道,重归于好不是皆大欢喜吗?”
岑寂没回答这人说的话,而是冲外头的殷云度和岑丹溪一招手:“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吧,没有外人。”
殷云度本想拽岑丹溪先离开,这里的长辈们看起来有话要谈。但被岑寂这一喊,走是走不了了,只能进门落座。
“这位是应如许应宗主,你父亲的老朋友了,不必拘谨。”岑寂说完冲那蓝袍修士一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头再说,别在小辈们跟前丢人现眼了。”
岑寂话题转移的实在拙劣,应如许蹙着眉看着有些恼了,但大概是顾忌殷云度他们在场也不好多说落了岑寂的面子,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转头同殷云度笑笑:“贤侄见笑了。”
“带了什么这么香。”岑寂打开岑丹溪递过的食盒:“蒸鲫鱼……你做的?”
岑丹溪摇头,指指殷云度。
“手艺不错,比你爹强多了。”岑寂尝了一筷子,转向应如许:“孩子们一片心意,你不尝尝?”
应如许脸色不算好看,大概是在生气岑寂不听劝,他对岑寂道:“今日便聊到这里吧,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在看向殷云度和岑丹溪时他脸色缓和了些:“今日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自腰间解下两条漂亮的红线,递给两人:“这玲珑丝是我前段时间得的,你们权且收着,等改日世叔再给你们补上个合适的见面礼。”
“好东西,收下吧。”岑寂在一边笑吟吟的开口:“都是自家人,不用跟他客气。”
见岑丹溪两人把东西收了,应如许这才离开。
应如许身影走远,岑寂这才慢悠悠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我这里来?”
殷云度道:“听说了岑阁主出关,岑公子想来看看你。”
岑寂一愣,这才真正把注意力放到乖乖坐在一边的岑丹溪身上。
凭心而论,他对这孩子从来没上心过。
这孩子是他在当年那场恶战后,他回程的路上捡到的。
准确的说,他捡到岑丹溪的时候,这孩子还是个蛋。
他受了重伤,昏迷前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藏身进去,等醒来便发现了山洞深处的结界。
结界打破,后面是一颗蛋。
他把蛋带了回去,在屋里把蛋随手一仍就忘了这事。结果距离他捡蛋这事都过去一两年了,蛋里突然自己爬出来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