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三人都无法想象,心情震撼地回忆着脑海中有关当年那场事故的记忆。
许亦洲只觉得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底都酸胀得不行,各种情绪积攒在一起,身体快要承受不住爆裂开来。
“这件事是许良甫做的,爸爸,你怎么会落到他手上,怎么……”一醒来叫的是他的名字。
他好不容易问出口,对上许良奕错愕的眼神,后半句就卡在喉咙里了。
回忆并不美好,许良奕先是沉默,良久后才徐徐道来:“返程的途中我溺水了,再睁眼的时候,正躺在一张破草席上,江水把我冲到下游的一户渔民人家门口,他们把我捡回去,可能是漂流过程中我伤到了脑子,什么都记不得了,许良甫找到我,说我是他的家人,那户人家见他能报出我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身上的胎记长哪里长什么样,就把我交给了他。”
“我以为他会带我回家,我们坐了一天的船,两天的车,到了一座山上,之后……”他没再说下去,对于那段不见天日的黑暗时光,许良奕不远过多提起。
许良甫很早就嫉妒他受许昌偏爱,实则压根没有这回事。当年许家家大业大,平城内任意挥斥风云,许昌身处高位惯了,很多事不能明着说清,许良甫确实是他年少时不经意播下的种,回到许家之后过得不顺,能力也不如许良奕这个婚生子,平城上下对两兄弟的评价褒贬可见,许昌很难考虑许良甫感受的同时,把兄弟俩的水端平。
责任重大关系深远的事,自然更多交由许良奕来办;低付出高回报,轻松惬意的活,自然更多交给许良甫来做。
他有自己的考虑和苦心,在许良甫眼里却成了对婚生子的偏爱。
许良奕看在眼里,想着补偿弟弟,对许良甫的纵容更甚,手上无关紧要却多得红利的事就分给许良甫,许良甫表面感恩戴德,实际上觉得自己看见的偏爱只是冰山一角。
这类福利,或许许昌给过更多,只是他不知情罢了。
长久积怨下来,他什么都想和许良奕抢夺,就连许良奕传闻中的结婚对象都不放过。
那一年,许昌被公司事务绊身,没办法前往柳家主持的聚会,许良甫不巧刚被他委派到子公司出差,只好让当时更为闲暇的许良奕出席宴会。
许家和柳家确实有联姻的打算,却还没定好人选,许昌打算找个时间约柳家一块,两家人好好吃顿饭,万一两边同辈之间看对眼,联姻就不牵强,算得上一场美事了。
许良甫知道以后气得当即赶回平城,他到的时候许良奕正好和柳莹站在一块谈笑风生,他看得眼红,许良奕一走便上前搭讪。两兄弟同父异母,长得不像,柳莹一惯沉心艺术,不爱出门,分不清许家和自己同辈的人,宴会结束也只对许良甫和许良奕两人有印象。
她性格温婉,两兄弟性情相背而驰,如果非要她挑选一个作自己的夫婿,她更中意许家老大,许良奕进退有度、风度翩翩,比略带痞气,攻击性更强的许良甫更合他眼缘。
次日,柳父问起她中意人选,柳莹便报了许良奕的名字。
谁知她有意无意的一句话,竟让许良甫怀恨在心。
许良奕和柳莹结婚以后,许良甫并未打消撬墙角的想法,许良奕经常出差,他便经常出现在柳莹面前,狂刷存在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也不觉得难堪。
但柳莹自小接受的正统健康教育让她始终保持初心,她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这件事本该告诉许良奕,但许良奕和许良甫的关系实在太过微妙,柳莹没敢多说,只希望许良甫能够在自己的再三拒绝下退缩。
这些事许良奕不知情,他对待许良甫还和从前一样,从未改变。
许良甫始终达不成目的,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偏向许良奕,看不起自己,他做的总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得不到信任,受不起重用,偌大的许家似乎怎么也容不下他,他怎样都是外人。
于是他慢慢培养自己的心腹,将人脉渗透进许昌和许良奕的人里,膈应许良奕不成他就慢慢接近许昌。长期操劳下,许昌的身体一惯不大健康,尤其心脏是最大的不稳定隐患,许良甫利用许昌身边的人换掉他必须按时服用的心脏药物,慢慢减少剂量,到最后直接换掉胶囊里的药粉。
只有这一味药有异,很难察觉。所有人只知道许昌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没有察觉到药物被人动了手脚。直到许昌离世,别人也只是说许昌早年拼命工作伤了身体根本,亏过太过才早亡。
许良奕一家出事之前,许良甫对杨必忠威逼利诱,希望他能配合自己做一些小小的手段,没成想杨必忠人如其名,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许良奕,许良甫本以为许良奕知道以后不会让这件事如他的意,想好了第二个对策。
但他低估了许良奕对他的纵容,许良奕吩咐杨必忠按照他的想法做,阴差阳错地让他的计划成了真。
提前安排好的货车冲出高架桥,载着许良奕一家人的车子翻进滔滔江水中,一辆车上四个人,只有许良奕会游泳,无论他选择救谁,或是只打算自救,江心到岸边的距离也够消磨他的生命。
许良甫利用远程卫星录像记录全程,认为高枕无忧。
许家长子一家遇车祸落水,全车唯独亲子和司机被救上岸的新闻一出,全国轰动。
许良甫暗爽的同时,不知自己心底为什么还浮现出几分懊悔。
他顾不上太多,将想法甩出脑外以后,患上悲痛假面接受媒体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