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洲浑身一寒,停了下来。
程修询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边,许亦洲回头看了一眼,喊了声程修询的名字。
程修询的注意力全在两边的竹子上,被他一声喊回了魂,跨两步跟上。
“嗯,我在呢。”程修询走到许亦洲身边,捏了捏人的胳膊,“怎么了?”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许亦洲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程修询没放开,反而锁得更紧了。
许亦洲轻咳两声,让自己尽量忽略胳膊的触感,说起本来要和程修询说的话:“人少就算了,一个人都没有,好诡异。”
程修询点点头,带他退后几步,回到程修询原本站着的位置。
在许亦洲迷惑的目光中,程修询指着面前的两根竹子,慢慢解释道:“左边这根比较粗,右边的比较细,不是同一批次种下的,你再看底下,”他蹲下,朝许亦洲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细的这根估计种下去没几天,其他竹子也一样。一个庙里种那么多竹子,挑着高的种,人走在底下跟走在大棚里似的,你觉得……”
他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一个身影在石子小路尽头出现,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他步履蹒跚,身躯佝偻,声音却像个青年人一般中气响亮,“聪明。”
等他走近,许亦洲才看清对方的样子,这人虽脸上布满皱纹,但将近七十岁的年纪仍是黑须黑发,眼睛亮如铜铃。
他大笑着走近,顿时扰乱了周围的清净,手里捏着一根木鱼槌,宽大的袖口露出原木色的圆润形状,似乎是木鱼。
刚刚的木鱼停了,看来面前的人就是敲木鱼的人了。
老丈没刻意掩饰,将袖口里的木鱼露出来,玩似的敲了两下。
现在这个时代带发修行的人不少,但面前这位老丈行为举止实在诡异,让人放不下心中的防备。
许亦洲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夸他心思敏锐,智商超群呗。”
他不提两人刚刚的对话,不知道到底听见多少,许亦洲和程修询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同样的戒备。
“害,别那么紧张,这竹子确实是不同批次的,竹子长得快,最新的一批前两天才送来。”
周遭除了他们对话的声音,陷入更深一层的静谧,许亦洲心里的暗色渐浓,即便不是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彻骨的寒仍蔓延至全身。
他没有因为老丈玩笑似的话语放松,反而更仔细地观察周围可能存在的不同。
察觉到许亦洲的紧绷,程修询靠得更近了些,用半边身体支住许亦洲的半边身体,无声告诉身前的人,他在。
许亦洲轻轻拍了拍自己手旁的另一只手,抬头对上神秘老丈,“这座庙里只有你一个人?”
老丈诧异了几秒,点点头,“刚进门没多久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亦洲扯了扯嘴角,“太安静了,你一出现,唯一的木鱼声都没了。”
老丈乐了,“好啊,好。”他扭头往回走,灰色衣摆飘飘然,只剩最后的半句话残留在空中,“跟我进来坐坐。”